与此同时,在港岛佐敦区的一间干洗店内,徐有财正坐在堆满衣物的角落里,身上那股沉静气质与周遭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光听名字就知道他父母有多期盼——“有财”,盼的就是儿子这辈子别再过穷日子,能真正翻身改命。
徐有财确实没让家里人失望。
无论是鼻梁上架着的那副普拉达当季新款墨镜,还是身上那套剪裁考究的藏青色巴宝莉西装,又或是腕间若隐若现的百达翡丽复杂功能计时款手表,连同脚上那双古驰最新布的皮鞋,每一件都无声地昭示着他如今的地位——虽然这成功,在旁人眼里多少有些另类。
年纪早已不轻,可这一身行头穿在身上,竟也能轻易遮住岁月的痕迹,叫不少年轻姑娘看了都会多瞄两眼。
照理说,像他这样混得风生水起的人,本该整日春风满面才对。
可此刻,他眉心却紧紧锁着,透出一丝难以掩饰的烦忧。
“阿成,拿去,这是你这个月的分红。”徐有财拉开办公桌抽屉,随手扔出一捆用橡皮筋扎好的钞票。
全是千元港纸,小小一卷,整整十万。
阿成接过来,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多谢老大!”
他利落地把钱塞进内袋,见徐有财摸出一根雪茄,马上机灵地抄烟器,几步上前替他点上。
“老大,您今儿脸色不太对劲啊,是不是遇上什么难处了?”阿成试探着问。
“呵……”徐有财深吸一口,缓缓吐出一圈灰白烟雾,揉了揉胀的太阳穴,“银行最近查得太紧了。
林希盛跟我提过几次,经济罪案调查科的人已经去他们行里走访好几回。
咱们这边名声是打出去了,客户越来越多,可路子却越走越窄。
眼睁睁看着大把的钱进不来,我能高兴得起来吗?”
徐有财起家的地方,就是这家洗衣店。
除了正常干洗业务外,店里还设了不少自助投币洗衣机——客人投币开机,衣服从洗到烘全自动完成。
选址又在人流密集区,每天光是硬币和纸币就收个不停。
这种现金流水巨大的行业,向来是洗钱的天然温床。
而靠这门“副业”赚的钱,远比正经洗衣服多得多。
他便用这笔钱不断扩张门店,如今整个港岛,到处都能看到他名下的洗衣连锁。
但洗衣店洗钱终究有瓶颈。
哪怕机器二十四小时运转,每日能产生的现金流也有上限,没法无限制放大。
好在他经营过程中结识了银行高管林希盛,两人一拍即合,转而开辟新渠道。
林希盛身为银行要员,操作资金流转轻而易举:一笔黑钱进来,迅拆分成无数小额款项,打入多个账户,再层层转出海外,几分钟之内就能在全球绕上几圈。
就算警方想追查,面对海量真假难辨的交易记录,也只能望洋兴叹。
原本这条路走得稳当顺畅,可最近风声骤紧,经济罪案调查科盯上了几家主要银行。
林希盛不敢冒险,许多送上门的生意只得推掉。
对徐有财而言,有钱不能赚,简直比亏钱还难受,哪还能笑得出来?
阿成听完,眼珠一转,低声提议:“老大,我听说和联胜那边洗钱手段很硬,他们在澳岛握着赌牌,底下好几个赌场都在运作。
咱们要不要试试搭上线,看看有没有合作机会?”
“你以为那么容易?”徐有财斜他一眼,“先不说沓水龙这块生意向来不对外,就算愿意谈,咱们连人家门朝哪开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程子龙虽靠赌场做清洗通道,但主要服务对象都是和联胜内部或长期合作的势力,并不对外揽活。
他在江湖上的地位更是高不可攀,根本不是徐有财这种层级的人能随便接触的。
说白了,徐有财顶多算个区域性的洗钱操盘手,而程子龙已是跨境级别的狠角色,两人差了不止一个量级。
“老大,您忘了狄伟杰吗?”阿成忽然想起一人,“他在海关当督察,肯定跟和联胜的人有往来。
和联胜在港岛的走私生意明里暗里做了多少年,没点海关关系撑着,能做得这么大?”
狄伟杰确是徐有财的合作方之一,任职于海关总署。
和联胜涉足走私,在港岛几乎是公开的秘密,自然少不了与像狄伟杰这样的执法系统人员打交道。
通过他牵线搭桥,或许真有机会敲开那扇紧闭的大门。
徐有财一听这话,眼前立刻一亮:“哎,我怎么早没想到——狄伟杰不正好能帮我搭个桥,认识一下和联胜那边的人?”
话音刚落,他马上抓起电话拨给了狄伟杰。
“阿杰,今晚得空不?要是没事,下了班咱们去旺角‘暮色’坐一坐,喝两杯。”
电话那头的狄伟杰听到“暮色”这两个字,心里便有了数。
这地方是他们之间早就定下的暗语,有些事不能在单位里直说,一旦徐有财约他去那儿,就说明有要紧事要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