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你。”
得到许可,柳凌洲马上举起手机。
方天禁不住紧张,趁红灯看向他,对上黑黝黝的手机摄像头。
应该是拍完了,手机下移,露出後面笑盈盈的脸。
见人低头操纵手机不知道在鼓捣什麽,他清清嗓说:“你困了就睡吧,别硬熬着。”
柳凌洲悄无声息把刚才的照片设成主屏幕壁纸,欣赏一会儿,满意锁屏。
他确实强撑着,眼睛酸涩半天了。
“那我睡了,有事叫我。”
“知道。”
副驾的座椅缓缓後仰,车厢里逐渐安静下来,不过两个路口,身边的呼吸就变得绵长。
喝美式都抑制不住的困倦,想必强撑许久了。
方天心里刺刺麻麻的。
上高架桥前遇上一个超长大红灯,他挂好空挡偏头看向柳凌洲。
这还是方天第一次如此专注地看他睡觉,之前生病时惦记他发烧的情况,每次进卧室都匆匆摸一把额头就走。
现在这麽安详又舒展的氛围实在难得。
柳凌洲半躺在车座里,双手抱胸,头微微朝内侧歪着,刘海散乱在额前眉上,睫毛长得都铺成大片阴影了,突出的眉弓和挺直的鼻梁连成精巧的峰,鼻尖高却不锐,嘴唇闭着,是健康的粉红色。
整个人乖乖的,静静的,漂亮又精致。
单就这麽望着都是一种视觉上的放松。
看着看着,他也拿出手机,唇边带着狡黠的笑,对着漂亮的睡颜得到一大堆高清特写。
公司离学校非常远,一路两个半小时车程,柳凌洲就没醒过。
车牌做过登记,顺利开进校园内,方天找到宿舍楼下的停车位,不太舍得叫人。
他正要看眼时间,驾驶位的车窗突然被人敲响,车里静谧,这三声格外突兀。
柳凌洲动了一下,微微睁眼,先是瞧见了方天看向窗外的侧脸。
一睡醒就能见到喜欢的人,即便没睡够,精神上也爽了。
他闭上眼笑了下,缓缓坐起身,弓着背用指腹揉眼。
方天这头将车窗降下,看清外面的人,双双愣了愣。
“怎麽是你开车?”对方是个公鸭嗓,说话沙沙的带着杂音。
他是柳凌洲的室友,叫陈乐乐,方天对他观感不好,当年就是他在柳凌洲创业的时候说风凉话,两人在食堂吵起来,最终迫于人多,他灰溜溜闭嘴走了,之後在宿舍楼遇见也是彼此不给好脸色。
方天:“有事?”
语气免不了带出点不喜,柳凌洲听声侧头,看见是谁後了然,陈乐乐确实不招人待见。
看清里面副驾上坐着的人,陈乐乐笑嘻嘻地说:“看见你车回来了,打个招呼。”
柳凌洲不在面上给他难堪,扯扯嘴角摆摆手。
陈乐乐没别的话,真就打个招呼走了。
两人下车,方天纳罕问:“他怎麽这麽客气?”
柳凌洲刚睡醒,被阳光晒得睁不开眼,走着走着还打了个哈欠。
“陈乐乐家里条件不好,还重男轻女,妹妹生病家里不给治,他自己出去打工给妹妹治病。”柳凌洲懒洋洋地给方天解惑,说:“去年我给他介绍过一个活,长期帮人写代码,赚了不少,他妹妹现在好像也稳定了。”
方天跟宿管阿姨点头示意,走进楼梯间前忍不住回头看柳凌洲。
“干嘛?被我感动到了?”
又开始不正经,方天无奈轻笑,却大方承认:“嗯。”
柳凌洲和他并排上楼,说:“虽然善良确实是我的底色,但看见他焦头烂额的时候,还是有点共情的成分,起码他妹妹的病好治,不会危及生命。”
方天脚步慢了慢,嘴唇微微抿起。
正要提速,前面的人忽然退下来两级台阶,手上拽着扶手,靠近几分笑着问:“心疼我呢?”
方天的情绪一下噎了回去,被他笑得没脾气,默不作声地红着耳朵快速上楼。
听着背後的浅笑,他不禁自问,当初对柳凌洲高冷的初印象到底怎麽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