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我,他不好意思地笑笑,鼻头都冻红了。
他在学校旁边的后街找了家小旅馆,价格低,有wifi,唯一缺点就是热水水温不恒定,洗澡时喷头会忽然喷出一股凉水,接着又像无事发生一样回归原本的水温。
之前都是我找酒店,我开房,只有这次是他主动带路的,看起来好像熟门熟路。
后来我才知道,我拒绝见他的时候,他都是在这家小旅馆住。老板都认识他了,给他打八折,晚上还请他去自己妹妹开的烧烤店做歌手。
那天我们在旅馆里什么都没干。
他一觉睡到了下午,我去面试回来,我俩一起在楼下的盒饭店里吃过饭,然后我去烧烤店听他唱歌。
半夜回来,他问我要不要讲讲发生了什么。
就着一把从烧烤店老板娘那里蹭来的小串,我们一直聊到凌晨三点,说着说着,我自己忽然就明白了,我的生活并没有跌到谷底,只是跌到了一个很平凡的高度。
一个可以和柳江平视的高度。
而柳江一直以来的态度,一直以来的选择,就是我该去学习的。
不是他活得不够用力,而是一直以来我太过于幸运了,因为太幸运,所以我不知道正常的生活该是什么样子。
甚至平凡在我的眼里都成为了不幸。
那天之后,我感觉我的人生开始回潮了,我接到了一家我一直以来想去的公司的面试通知。
面试结束,很顺利,我第一时间给柳江打去了电话。
电话里他听完我的描述,忽然对我说:“这好像是你第一次因为高兴的事情给我打电话。”
我的笑容忽然就停住了,柳江发觉好像说的不那么好听,马上补充:“以后经常打给我吧!”
我以为我的日子会这样好下去了,直到那一件事的发生。
杨平生,我还有话要跟你说。
那一年客观来说,并不是我人生里好过的一年。
但从主观意义上讲,那大概是我有限记忆里最最快乐的一年。
面试机会宝贵,我花了十足的力气准备,虽然效果呈现上用力过猛,不过面试官还是给了我一次机会。我很快正式入职,拿着在同城实习岗位中略高一些的工资,开始了人生自救。
我爸妈那边——四五十岁重回职场是个挑战,只要没报忧就是喜事。
这一段时间里,柳江一直陪在我身旁,我像是个忽然从象牙塔走进人间的初学者,他带着我吃苍蝇馆子,带着我用社交软件买优惠券。
他能轻易说出临近我学校五公里半径内哪家餐馆好吃,哪里有低价甚至免费的live现场,也能找到一些廉价的放映厅,带我看上世纪的歌舞片,还有一些小众科幻片。
有的电影很有趣,但大多数不知所云,不过耐着性子看下去,我渐渐也能理解一些他的欣赏模式了。
总之那段时间我忽然懂得了生活的意义,我从高处掉下来的结果不是摔得粉身碎骨,而是落回了人间,开始过我从来没有过的生活。
感觉还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