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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第4页)

第二年,陈我愿再次于英国某片风生的旷野,追寻了他生命第十九年的英仙座流星雨。

被火流星赋予的勇气周而复始,他却和属于他的星星彻底失了联。或许成长注定是一场孤独的自救吧。

此时陈我愿已经找不到江别川。

不知道为什麽国内查无此人,同名倒是有几个,然而年龄身份都对不上。他还问了保送到恒京大学的赵寅尧,赵寅尧替他找遍了医学院,也说根本没有一个叫江别川的人。

或许他也没怎麽找,就只是泛泛地询问,毕竟还可以回到维江不是吗。然而他连回到维江的勇气都失去了,只想永远躲在远方陌生的国度,像封闭的茧一样,把自己藏在其间。

陈我愿也没给他爹再打过一个电话,年复一年苍老的陈苏立独自待在江南,将第一年除夕夜里,儿子寄回家中的遗物,埋在陈家墓园。

那一年夜里风雪很大,好像给墓碑穿了一件洁白婚纱,陈苏立倚着它痛哭流涕,一辈子没送出的玫瑰花,终于被岁月碾成了心上一颗红朱砂。

後来,两年丶三年……第四年。

“——爸!你去哪里了?”

不是假期也不是休息日,相貌温润俊秀的青年接到电话,当即大老远从恒京赶回来。他头发剪短了变成中分,鼻梁上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皮肤白皙,穿着黑色风衣,就这样风尘仆仆又有些恍如隔世地,站在年少时那座白房子前。

法梧桐经过几年风吹雨打愈发高大,蒋还在树底下草枯落里发现了陈苏立。

陈苏立一半脸藏在乱草里,屈着身体像在树下找蚂蚁。

蒋还手抄在兜里高高地站着,末了蹙起眉头,轻声叹息:“爸,外边冷,你赶紧跟我回家,我们回家去。”

他又像哄孩子一样蹲下去,拂去陈苏立发上的落叶,摸摸陈苏立的肩膀,说:“好不好……行不行,爸,回家,我们回家啦。”

陈苏立好像听不懂他的话,兀自伸着手在地下摸索,喃喃道:“饿了……饿了,树底下长的蘑菇好多啊,摘回家给妈妈……冬天走了,天不冷了,我的书包该换了……”

蒋还没办法,只好将手掏出口袋,跟陈苏立一起在树底下采蘑菇和野菜。

采完了,陈苏立就会乖乖地听蒋还的话,被儿子牵回家。

“还还,还还……你听,是不是愿愿回来了?”

走进客厅,陈苏立忽然在後边挣扎起来,又要跑开,因为大门前驶过一辆汽车,陈苏立觉得是愿愿回来了。

“不是愿愿,不是愿愿……爸,你听错啦。”

蒋还重新拉住他的手,暖在掌心里,带他去水龙头洗干净。

擦干手,陈苏立很快给自己戴上一副羊绒手套。蒋还去厨房搞些吃的,回头看他爹坐在客厅看电视,像个正常的小老头一样,苦笑着又叹了口气。

“喂,妈,你来了吗……这个蘑菇和野菜怎麽处理,全部都能吃吗?蒸米的水要多少啊,馍要热几分钟来着,热了两分钟都梗了,”蒋还转而对着池子里的菜发愁,根子上泥土多,弄得脏水全是的,“哎呀我真不会,你再不到我喊外卖了。”

“你看看你上学上傻了,”江蓝水在电话那头大喊,“谁叫你摘菜的时候连根拔起的?蘑菇指不定能不能吃呢别吃了,电饭锅不是有水线吗,大米用那个带刻度的舀刚刚好,馒头半分钟不到就行了,你大二过年回家我才告诉你的啊,你全忘了!!”

蒋还挠挠耳朵,拉长声音“哦”了一句,然後就丢下东西不干了:“随便你快来吧我不管了。我给我爸买两个橘子吃去。”

“行行行,我在陈中门口呢你先别挂电话,跟你说啊,阳光花园的住户想直接把咱房子买了,”江蓝水此时就在棚子底下,征求儿子意见,“你觉得有必要卖不,咱房子是比较老了,陈中再过几年也要拆了,新校区在咱家梧桐树往前两公里的地方……不过陈中会改成育才小学,其实位置也好着呢。”

“啊,那看你了啊,”蒋还看好陈苏立,拿上车钥匙,出门上自己黑车,开火连蓝牙,瞬间电话音扩在车里,“我是觉得你每年跑过去收租很麻烦,去年我陈爸没出事的时候,你住在乡下姥姥家,现在你每个月都回西区来,阳光花园不要也罢。趁早卖了清净。”

梧桐树往後退去,柏油路上指示线划分整齐,蒋还开车打方向盘,话落时眉头一片绿茵似的安静。

——六年前,陈我愿曾经在一个冬夜里骑车载他回家,那时他就抵在人背後啃红薯啊。

“好吧……我想着是我们也不差那个把万的钱,”江蓝水怅然若失,“你亲爹没了莫臣青把财産挪给我们了,连着他在定生的房子……还有蒋家的房子,全都在咱们这儿,定生咱们不回去了,那两栋房已经卖了,这下阳光花园也卖了,好像什麽家都没了,就只剩下钱了,你妈我心里就有点儿凉生生儿的。”

一到煽情话儿就下意识用方言,江蓝水感慨世事无常,兜兜转转,她还是心太软,选择留在了陈苏立身边,照顾他後半生。

蒋还不搭尬儿,呵呵反驳说:“怎麽就没有家了,现在我父母双全。江家是我家,陈家还是我家……哎,你就放一百万个心好了,每天高高兴兴地养菜种花,比什麽都重要。”

“你说的怪好听的!那你一个人姓蒋是什麽意思?你上学四年就大二回来过那一次,”江蓝水简直越发看不惯儿子了,“我还听苏海悠说了,说你统共换了六个女朋友,人家小姑娘一边哭一边在微信上跟我说啊,蒋还你真是天打雷劈该死了,玩弄人家感情嘛不是!”

“我又没发誓……天打雷劈爱劈死谁劈死谁去,”蒋还驶入城市主路,一直过江开到了维江市区,看见城区的四方塔和夕阳,而凌霄花还没盛放,“而且还有一年才毕业呢,妈你等着啊我还能再换一个半。”

“你个渣男!小时候教你的你全吃肚子里去了,亏得你高中还问我能不能谈恋爱,我要是答应了你是不是从高中就开始祸祸了——”

“那我就考不上恒京大学了啊妈,你教我教什麽了还我吃到肚子里去了,我现在可还是一百二十斤,不仅没胖还瘦了要赖赖你儿子长太帅蝉联四年恒京大学校草桂冠——”

蒋还也跟他妈飙起维江方言,夹杂着定生甚至恒京的口音,把江蓝水气个半死。

电话挂了,蒋还随便下去找个购物超市,手指转一圈车钥匙就开始挑橘子。他也不知道怎麽拣,只晓得长得好看。等他五谷不分地从超市里走出来,一个老男人正在车边儿站。

“汤叔……”

蒋还从前上高中的时候,应该没见过汤豪生,只听他妈讲过,而他现在认识了,也是因为过年的时候汤叔一家常来陪伴,毕竟他大儿子汤嘉义也外地上大学去了。

而这次他之所以一下子从恒京飞回来,也是因为汤豪生发微信,告诉他陈苏立走丢了,商城理发店领域之外的白老板一大早亲眼见,後来就找不到了。

“您上车吧,去我家玩玩儿……我明天就回恒京了。”蒋还硬拉汤豪生上车,浑像坑蒙拐骗。

“你这孩子有没有给你汤叔带点儿恒京特産,记不得吧!”汤豪生笑眯眯进去了,坐稳当,又一声长叹,“果然是长江後浪推前浪,世上新人换旧人啊,你们都长大了,一眨眼大学要毕业了……你看你都能开车了,在恒京考的驾驶证啊?”

“对,跟一个维江的同学一起考的,我不是寒暑假都没回家麽,他也没回去。”

当然了,虽然蒋还不回家,但是他基本隔三天给陈苏立江蓝水打电话。

“陈中的啊?”汤豪生又问,“男生女生?”

“不是陈中,维中的,当年物理竞赛保送,”蒋还风轻云淡挑眉头,“姓赵,人很大方,男生。因为是老乡嘛,很难得的。不过他今年毕业了,往後没问。”

“那你们这俩孩子真不错,你看你现在开车,浑然像个要成家立业的男人了,”汤豪生说着笑着,“谈恋爱了没,听说你一年换好几个对象啊,还寻寻觅觅什麽呢……反正等到了二十五就得稳当下来了,该抱孩子了。”

“早着呢,现在年轻人没人结婚,”蒋还反驳一句,全然不在意的样子,“叔咱谈点儿别的,你看我这辆车帅不,用莫家在定生几套房买的。我手放在方向盘上,就觉得我把莫家的房子踩在脚底下了……想当年我蒋爹一辈子开的最多的,还是载莫家人回去的三轮车。”

汤豪生豪爽地笑起来:“你真幽默,不过你还真别说,拿个千把万买辆车,那我可是坐在钱堆里啊,倍有面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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