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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第5页)

蒋还就继续跟他唠嗑:“没了车我照样是个穷光蛋哪儿能比上您呢……我不在维江的时候,麻烦您多来跟我陈爹讲讲话,别再让他跟今天一样走丢了。半年前我妈说我爸在一天傍晚,独自走到维江乡下,跑到人家田间地头去了,要不是那婶子好心,看见我爸手上系着一串电话号码才救回来了,否则跌坑里了都不晓得。”

汤豪生捂脸叹息:“也是没想到啊,你陈爸年纪不大,突然就发了病……你们刚上大学那会儿,我就觉得他怪怪的,老是往坟头那边儿跑,不吭不哈的一个人尤其在大雪天往那跑,多吓人啊。”

“依我看他妈的遗物就不该寄回家来,陈我愿那孩子真是缺心眼儿的,除夕夜叫人送快递和遗照上门,然後接着这四年,他人影儿不见就算了,就连一个电话都不肯给他老子打,就是打电话也不接呢,你想想不吓人吗,他不是活脱脱一只白眼狼吗??我看老陈那时候就不太正常了。儿子他长大了在报复爹啊!”

“反正你哥心思重,十几岁他来我店里打工我就看出来了,真没想到能这麽绝情,简直造孽!”

汤豪生严词厉色表示不满,为他十几岁就哥俩好的兄弟抱不平,半天烟也摸出来了,开窗户一阵阵地抽。

“所以还还,你有他联系没?你叫他赶紧回家看看他爹吧,万一哪天他爹没了……我真保不齐打死那个畜生!”

闻言,蒋还没说话,眼前看方,漫无目的往家开。等过会儿风大,烟气也散尽了,他又愣一下,摁上窗户。

回到家,江蓝水已经在厨房里烧菜了,她眼角皱纹比从前明显了些,还隐约生了亮丝丝儿的白头发。蒋还觉得自己长得不是一般的高,实际他确实高了,终于长到了184。而他现在是家里最高的人,妈妈在他面前跟小妹儿似的,他觉得自己有能力撑起整个家了。

——是啊,时间那麽无情却何等公平,它公平地在每个人的身上都留下了岁月的痕迹。

此时蒋还深切地明白,他的少年时代一去不返了,年少陪过他的那些美好的名字,也同样遗落在了时间的尘埃里,回首再看不清了。

“还还,想起来一件事儿,你是不是每年妇女节母亲节还有我生日都给我买花儿啊?”

江蓝水端着盘子过来,蒋还坐在沙发上看着陈苏立,顺便跟汤叔聊天。

“啊?没有啊……你不是在姥姥家菜园里养了一圃的花吗,我还给你买干什麽。”

蒋还剥橘子喂给陈苏立。

“那就奇了怪了,我每年去阳光花园收租的时候,住户总给我三束已经枯萎的百合花,上边还有卡片儿呢,不留名,但我看着像你的字儿。我想着你从来都不说,可能是不好意思开口,而且等我拿到都枯了,所以也没提过,但是前天我今年生日刚过,你看那束百合还新鲜着……”

江蓝水说罢匆匆去玄关拿花,好大一捧粉白百合,看起来得好多钱。

蒋还把橘子递给陈苏立,好奇地凑过去看,他翻两面儿贺卡,就一排“HappyBirthday”。不过没有真水笔的油墨痕迹,大抵是自己写了叫花店印的。

其实正常的什麽都看不出来吧,还是英文。而蒋还也没在意,无所谓道:“爱送叫他送呗,反正你知道不是你亲儿送的就行了。”

“……死小川你说话现在真难听!”江蓝水忍不住骂他一句,喊起了当年用过的名字,“你上大学回来真是面目全非了。我想不通我当初那麽乖的一个儿子怎麽变成这副德行,你看看你自己现在像不像你亲爹蒋回,浑然一副乐天的流氓样子,要不是你读过几天书,你也得这个年纪开卡车给人拉猪。”

“——刚载我汤叔回来的啊。”

蒋还无奈,伸手拿过百合花,一把丢外边大路的垃圾桶里去了。

江蓝水“哎呀”一声拎着围裙急匆匆去捡,蒋还同样把他妈半推半抱着拎回了家。

饭吃过到晚上,蒋还直接回了二楼的房间。他上楼梯速度极快,开门也是,就怕馀光扫到对门脏了眼睛似的。

到房间里洗完澡换衣服,蒋还打开电脑坐在桌前,拿起当初他爸送给他的工具就开始画画。

——他现在还有一年毕业了,自己寒暑假打工攒的积蓄的确不多,但是勉勉强强够花。可能就算有点儿钱,也都花给了几个女朋友了吧。

他这四年里个人社交账号一直在经营,大都是两三个字分享最近画作,技术愈发精湛的同时,又没弄丢鲜明的个人特色。

大抵因为听取建议起步早,赶上互联网发展好时代,所以他账号很成功,到今年居然已经有三十万粉丝了。而且他活人粉丝很多,评论积极得要命,尤其有一个叫“浩浩汤汤”的,ip地址也在恒京,看顺眼了就被博主本人回复好几次。

然而个人账号性别标注很明确,衆所周知现互联网上炙手可热的“醉不成欢”老师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那个叫浩浩汤汤的被纠正好几次,还照样朝人山呼女神万岁。

不过浩浩汤汤总会在底下提出建设性意见就是了,而且主页点进去一看全是各种世界秀场的审美积累,貌似还挺懂艺术,所以蒋还本人乐意跟他她讨教一二。

他现正受邀给某二游绘制人物新卡,大概一年前就陆陆续续有商业邀约了,但是他一直没接,宁愿寒暑假去诊所当护工也没接。不过自从去年陈苏立得了疑似阿尔兹海默症後,他对未来的医学道路就有些犹疑不定了,更何况他本来就不感兴趣。

什麽病治不好,心病又该怎麽治。他越学医越研究病理,就越觉得人真正看不好的病都出在心里。在医院看过太多人的死亡,他对死亡的感悟更加深刻了,也对自己的医学道路更加悲观了。

因此蒋还想在最後一年里尝试绘画转型,他干脆发展自己真正的兴趣爱好算了,他不要心怀民生兼济天下了,他这辈子只想把自己医好,然後乐观开朗地活着。

当然,蒋还不愿意就这样投入四年在医学却一事无成,他在校成绩优异勤奋刻苦远近闻名,也有老师一直带着他在恒京大小医院里实习,唯一风评不好的就是四年换六个女朋友的事情。

对此,赵寅尧从物电院爬也要爬过来,为兄弟辩解一句“帅是原罪”。

“在当今和平与发展的世界,友邦正遭受一场无情的战火,一线死伤无数血流成河。由于战後恢复亟需人手,邻国向世界发来求助。而咱们国家秉持人道主义,希冀派出优秀医生数百名。经过初步报名筛选依然人手不足。”

“现面向我校医学院优秀毕业生,招募愿意往赴异国做後勤工作的志愿者。放心,前线战事已基本停息,因此能保障你们的人身安全。这是一次能走出国际的很好的历练机会,外语流利者优先,归来有奖金。同学们愿意尝试的可以填写申请书报名。”

第五年大学毕业在即,蒋还仔细查看了文件,经过一分钟深思熟虑後果断报名,开啓了在异国为期三个月的战区实习医生工作。

——友邦的月亮仿若蒙在硝烟与冷雾中,蒋医生每天在後勤看顾伤残士兵,从早到晚忙得脚不沾地,而同样来自祖国的医生都分散开来了,他身边竟举目无亲般听不到汉语。

夹带着各种口音的英文像苦水一样泛滥涌进医者大脑,他还总是听见伤兵接二连三的fuckorshit,低头蹙眉压力山大,往日再镇静的性格都有些撑不住了。

某日蒋医生终于得了空闲,和一些前线回来的士兵坐在临时後勤营地聊天,面目黝黑的外国战士眼眸深邃,带着痛苦与希冀讲话。

他翻译成中文大致是:

“哦上帝,请让我们感谢并祈祷一位伟大的华人记者,若不是他冒着生命危险潜入战区,拍摄许多机密政府文件以及证据照片,这场非正义的战争还不会得到如此多的国际支援,我的妻子在我应征入伍时怀有身孕,现如今临産了,我多麽想成为一个同样伟大的父亲……”

“亲爱的医生,我想你可以去後勤寻找那位华人同胞,他貌似中了枪弹,听闻三天前死里逃生,独自游过一片骇人的黑湖丶跨越一片苍蝇如死的沼泽才脱离敌人的追袭。”

“感谢告知,请问你可以告诉我他叫什麽名字?”

蒋还穿着一身白大褂,看远处天际炸开一道浓烟,压了压鼻梁上的卫生口罩。

“——若我没记错的话,他的英文名字叫做维什思。”

次日蒋医生拿着病历号走过临时後勤部,的确根据身份标注找到了那个华人战地记者。

彼时外国医生刚从手术房里将人推出来,伤患尚处于麻醉昏迷状态,所幸枪口离要害相距2cm,现已脱离生命威胁。

蒋还来的时候装了很多干粮,大都是国内特産,其中不乏定生的辣椒干。

他现在就收拾了一份家乡的礼物,计划送给同胞以示慰问。这里是此地一家旧时医院改造的,病房里帘子全都开着,缭乱的常青藤悬下来一枝半叶。甚至有鸟禽在房顶叽叽喳喳地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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