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一挥,幽闭之外的门打开了。
这几名弟子进入幽闭中,将段灼扶了出来。
段灼的眼上蒙着布条,额间的朱砂泛着淡淡的红,消瘦了些,且似乎已经昏死过去了,想来这五日他在幽闭中也并不好受。
从幽闭中出来的人,双眼需慢慢适应外界的强光,故而才需蒙住眼。
“师尊,弟子们先行告退。”
我道:“去吧,让他休息两日再行修炼之事。”
“是。”
我看着这几个搀扶着段灼的弟子,他们的神色都不太好,就像手中扶着的并非同门,而是个令人生厌的污秽之物,若非我在这里,估计段灼会被他们丢在地上,任他自己爬回弟子居。
既然我说了,想来这两日段灼能不被旁人打扰,安心休息两日了。
我有我自己的考虑,而并非为了段灼。
若是段灼这几日不将眼睛养好,去西王母那处时,我要如何解释将好好一个妖弄成这样?
我纵然不为他人着想,也要为我自己的名声着想。
两日後,我去校场看弟子们练剑。
我环视一周,并未见到那一抹玄色的身影,想来段灼是真的没来。
今日是比武较技,段灼没来,与他比武的弟子便是一个人。
他与段灼在弟子居中是一个庭院的,昨日段灼出幽闭,他也来了。
我走过去问道:“段灼可好些了?”
那弟子被我问得神色错愕,我也读懂了他的错愕,大抵是他并不知晓段灼如何了,也并未去看过他。
他神色闪躲,不敢看我,挠了挠头,小声道:“应当……不对,段师弟比昨日好些了。”
我并未训斥他,只道:“今日晚些你去看他,再与他说,明日早些换身干净的衣裳,我要带他去蟠桃宴。”
他瞪大了眼,也不管什麽长幼尊卑,只愣道:“蟠桃宴?是五年一次,西王母娘娘办的蟠桃宴?”
他似乎不相信我会带着段灼去参加这样重要的仙界宴会。
我点头。
那弟子还在继续说着:“可……可段灼他一介小妖,难登大雅之堂,如何能去蟠桃宴?”
我也有些厌恶他这般多话,我问:“你也想去?”
他却不说话了,神色慌乱,额间落下一些涔涔冷汗来:“我……”
我道:“也不看自己如何配去。”
撂下这句话後,我便离去了,留他一个人在风中错愕。
他不会恨我,他会恨段灼,会想为何段灼一个小妖去得,而他却去不得,还要平白受我这个师尊这样的羞辱?
于我无害而轻飘飘的一句话,会害惨段灼。
*
第二日间晨,後山弟子们养的鸡还没叫,我就先醒了。
晨间,我习惯先到庭院中站着吹吹冷风。
今日我推开门,冷风还并未吹到身上,却见到一身漆黑玄衣肩宽腰窄的少年,如一柄锋利的剑般立在门外。
他脸上并无别的表情,看到我,又将神色错开了些,行礼道:“见过师尊。”
我看着他有些消瘦的脸颊,想来在幽闭的日子确实不好过,道:“起。”
我的神色从段灼脸上挪到他今日的衣裳上。
这身衣裳虽然与他平日里的玄衣一类色,但我细看却发现云纹却与他平日里的有些差别,简言之,这是较好的面料。
我问:“这身衣裳与你平日穿的有差别,何时买的?”
闻言,段灼目色沉沉,似乎多了几分难掩的伤心,低下头片刻,像是在瞧着衣服上的云纹,而後又擡起头看我。
“师尊赠我的。”
我确实送过段灼很多东西,却从未送过衣裳,至少在我的记忆里是这样的。
大概是看出了我的疑惑,段灼与我道:“去年七月十三日,师尊曾让一位师兄将一匹玄色的衣料置于我屋内,让那位师兄与我说:‘左右碧水瑶台中只有你穿玄色,拿去做身衣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