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究竟在怕些什麽,我却不太明白,我心中原本早就为自己的行径找好了无罪的理由。
我不解道:“其实有时我不知你究竟在难过什麽。”
我害怕段灼的情绪,亦无法共情到他的情绪,他的难过只会叫我觉得不解。
或者像是段灼说的那样,我本来就是没有心的。
段灼一字一句道:“师尊明明……知道。”
他的字句如呕心沥血,逐字逐句都带着滚烫又痛苦的血味。
我可要说出一句安慰的话来?
他分明看起来都这样难过了。
可最後我什麽都不曾说,只说了三个字。
“我不知。”
段灼走了,他的背影像一阵风,拂动着我的发丝,亦拂过庭院中的桃花。
从前我觉得,伤害段灼会叫我的心变得轻松愉悦。
我以为是因为预知梦带来的痛苦得到了疏解。
可如今我发现,纵然是伤害他,我也什麽都无法得到。
我微微仰面,仰望在碧水瑶台对岸,我爹娘的衣冠冢。
从儿时走到现在,我总是一个人,遇到不解之时,总会望向那边思索一番。
可许多问题我仍旧得不到解答,或是思考不出答案。
正如今日,我与段灼之间的关系。
桃花精也出来了,她绕在我身边,问道:“女仙怎麽了?方才只是有一些愁,如今看来是愁容满面了!”
我道:“无事。”
*
段灼离去不久,北斗星君身边的神使便来了。
仙鹤神使道:“离去万魔窟还馀五日,还望女仙准备妥当,前去镇守。”
如今镇守万魔窟的是北斗星君,轮值在即,他需派人敦促我前去镇守,防止妖魔钻空子出逃,亦需要与我交接万魔窟的近况。
我点头:“我记得。”
仙鹤神使拱手道:“女仙记得便好,那我就不多耽搁了,告辞。”
再晚些,我将此事交由一个弟子去办,让他询问哪些弟子自愿去的,再依照修为筛选。
当然,段灼不在其中,毕竟他的修为聊胜于无。
*
隔日,云恒传来通灵音。
“小镜儿,我昨日去套了我爹的话,不过……你也知晓,我爹他不大愿意提起伯父伯母,亦……不愿意提起你,他昨日将我臭骂了一顿,我并未问出有用的信息来,想来是帮不上你的。”
云恒家教甚严,自我爹娘仙陨後,她爹便不允她与我来往,云恒都是偷偷找我的。
我心中了然:“无事。”
“不过,小镜儿你不觉得,我爹越是这个反应,越是有问题吗?”
这倒也是,只是我不好这样说她父亲。
云恒又问我:“小镜儿,你确定伯父伯母仙陨在仙魔大战中了吗?”
我一怔,在我年幼之时曾思考过这个问题。
那时候,我才得知他们仙陨的消息不久,不相信他们死了,只能凭借着孩童的倔强,觉得他们都是很厉害的仙,不会就这般轻易死去,总是期盼着某一日他们会突然回来,说这些年的消失都是骗我的,是与我开的玩笑。
可我等了近百年,早就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