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雨腥风
京郊官道上,祈蚕回銮的仪仗缓缓行驶,沈则欢面色苍白,恹恹地躺在御辇内。沈惊鹊上了御辇,战马就跟在御辇一边。
“长姐,到长明坡了。”沈惊鹊蹲在她面前,蹙着眉试探她额头的温度。
“唔?”沈则欢悠悠转醒,意思回笼,挥了挥手。
沈惊鹊回身撩开轿帘,唤来乔度怀:“娘娘身子不好,停下让随行太医们都上来。”
“是。”乔度怀转身指挥,浩浩荡荡的仪仗就这麽停在这里。
沈惊鹊让替身上来,和沈则欢二人隐入树林里。芒种,本该是夏意渐深,暑意渐浓之时,青梅了黄杨梅红,青梅煮酒送花神。可沈则欢披着火红如血的狐裘,沈惊鹊也调动了体内应付寒冬的御寒机制,二人相携,踩着满地黄叶上了山。
沈则欢三步一喘气,没走多久就靠着树干喘息。
“长姐,你没事吧?!”沈惊鹊蹙着眉满眼心疼,掏出帕子轻拭她脖颈间不断流出的细汗:“长姐,就算计划了然于心,也不能……”
沈则欢摆了摆手,猛地埋头靠在她肩膀上,用轻若蚊吟的声音跟她说话:“有人。”
沈惊鹊顿了顿,顺势轻轻环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後背:“长姐,今早天还没亮观星台旧人便前来求见,说天有吉兆。”
沈则欢猛地咳嗽,好一会才道:“什麽吉兆?”
“哎呦,长姐,您这是要把魂都咳出来了。”沈惊鹊顺着她的背,卸下披风丢在地上,扶着她坐在披风上:“观星台旧人断言,今年秋分至寒露之间,五星连珠,帝星将明。只是现在这情况,他们也不敢外传,观星台旧人专门派人来京郊告知于我。”
“秋分至寒露之间啊……星象罢了,也不能全然相信。”沈则欢靠着她平复喘息,抚上自己的小腹,良久又道:“再说,五谷丰登才算是天下大吉呢。”
“是啊,长姐,您何必……”沈惊鹊覆上她的手,埋头靠近她的肚子:“哎~终于是听到了~”
“去去去——”沈则欢赏了她一记脑瓜崩。
“哎呀!”沈惊鹊捂住自己的脑袋,试图把自己缩成一团却被重甲卡着,只好背过身去又开始她鬼哭狼嚎氏耍赖:“啊——呜呜呜呜——”
沈则欢白了她一眼,撑着地准备自己爬起来,吓得沈惊鹊收回“呜呜呜”,委屈巴巴地扶起她,收回披风继续走。
往上走,眼前慢慢窥见几方焦土,再往上,更多。二人脚下下意识躲避着,直到避无可避。
一方又一方焦土连绵成片,二人终于停下脚步,立于一处断壁残垣前。过了火的木头就这麽立在这处山头,沈则欢独自走进,阴凉处已经发了新芽。
再走近,荒草丛中静静地躺着一块牌匾。她走近,扶着腰缓缓俯下身拂去牌匾上的污浊,眷恋地抚摸上面刀砍剑劈的痕迹,不敢触摸最中间威严而娟秀的字迹。
沈惊鹊站在原地没去打扰,一步一步擡脚丈量着这片废墟。军靴踏着焦土,焦土混杂着泥泞,泥泞伴随着灰烬,灰烬牵绊着新生……故地重游,总有些叹息。
走完一圈,沈则欢刚好出来。二人第无数次相携下山,谁也没有开口。
沈则欢只管闷着头走路,沈惊鹊忍不住回头,昔年欢声笑语仿若再现。
良久,二人回到御辇内,沉默无声地换下鞋袜。沈则欢面色依旧苍白,躺在榻上恹恹欲睡。沈惊鹊满脸心疼地守在她身边,伸手再次试探她额头的温度。
沈则欢无奈,握着她的手,随口问道:“则锡今天有去夏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