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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章 拼凑（第1页）

◇第27章拼凑

林琛哭了一会擡头问，能不分手吗？

顾思扬摇了摇头，重来一百次，一千次，那天晚上在漆黑的车库里，他还是会摇头。

“林琛，我不爱你。”

林琛近乎祈求地凑上来，顾思扬有点恍惚，眨眨眼好像能看到他身後垂着摆动的尾巴。

尾巴垂着的，是狼。

但是他分不清，他想林琛大概真的很需要自己吧？

于是又说，你别再计较沈赛男的事了。

林琛红着眼睛却笑了说，那麽她应该离你远点。林琛凑近了想吻他，顾思扬下意识地侧过了脸，亲吻降落失败。

气氛有点尴尬，林琛开了车门，说：“你在这等我，我去取点东西，然後送你回宿舍。”

但是他没有回来，也没有开灯，没有任何回应。林琛躺在浴缸里拨动监控器的角度，红外线镜头里的顾思扬，眼睛折射出萤萤的光线，无助地蹲在车库的角落地张望，他嘴唇不停地张合，能看出他又在说“对不起”，那天晚上他把一辈子要讲的对不起都讲完了，林琛也没有给他开灯。

“他把你关在车库一个晚上？”常剑锋感觉太阳xue都要炸开，他侧过脸看身边的人，事主本人脸上没什麽表情变化，还点了点头。

那天的天亮的很晚，明明是夏天，可能因为台风过境，到了早上八点多，都没一丝光亮从缝隙里透出来。

最後顾思扬也没见到林琛，来开门的是林琛家的管家。

“小琛回他爷爷奶奶家了，车你可以开回学校，这是钥匙。”这是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谈吐文雅，头发一丝不茍地梳上去，并没有像电视里演的那样，穿着马甲打着蝴蝶结，而是穿着一件普通的棉布衬衫。顾思扬为自己的见识浅薄感到可笑，目光落到管家放在车子引擎盖上的钥匙上，馀光中他又用遥控打开了车库门。

从车库外里往外望，天上云层低垂，把天地之间的空间都挤压成一片，空气紧绷，呼吸都变得费力。

顾思扬没有做出任何期望外的回应，他知道林琛大概率是哪里也没去，而是不知道躲在这座别墅里的哪个房间，从监控里看着他。

一场失败的服从性测试。

他张了张嘴，喉咙说了太多次“对不起”丶“开灯”，喉咙彻底嘶哑，很艰难地扯出一个毫无意义的单音节。

他拒绝了管家递过来的雨伞，车钥匙也没有拿，顺着山道下行，走进压顶的阴翳之下，天边的乌云飘过来了。他以为这是他最後的体面。

走到山腰的时候，先是起了风，随後飘了雨，那雨被狂风搅乱，四面八方地咂在身上，顾思扬撑着手机进水之前，发短信。

“我要分手。”

顾思扬深谙林琛为人，他每次都有新的理由让自己心软。以前顾思扬总在话尾带上“好不好？”“行不行？”，这次他只是简短地通知，不容许驳回。

他不太懂自己对林琛是不是爱，直到现在才明白，甚至连喜欢都差的有点远。

他用纵容包装着心虚——不该用他做试探。

他是喜欢男人，但很遗憾，这不等于他会喜欢上每个接近他的男人。

夜越来越深，他们走了很久，顾思扬也讲了很久，路过一家小卖部，破旧的玻璃柜堵在门口，一大串花里胡哨的棒棒糖挂在旁边，老板是个老头子，摊坐在已经辨不出本色的塑料折叠椅上，他的注意力全在墙上的一台旧电视上，它甚至很合时宜地伸着一根天线，屏幕里的人像闪着雪花，听不出是唱的什麽咿咿呀呀的戏曲。

他们停下来，常剑锋进去买了一瓶可乐和一包烟。顾思扬却不要可乐，伸手管他要一支烟。

“哥，我也想抽。”顾思扬语气很平静，常剑锋看了他一会，说小孩子抽什麽烟。

顾思扬的手还伸着，像讨糖吃的孩子，屋里还说着装成大人的话：“还有几天，我就二十了。”

常剑锋想起来他身份证上的数字，顾思扬总是强调自己马上到来的二十岁，好像是一件极其重大的事，怎麽不重要呢？常剑锋在心中决定，过了那天，再也不称他作小孩子，毕竟，小孩子都很要面子。

站在那小卖部门口的破灯下面，常剑锋很想亲他，却有人蹬着自行车过路，只好换成揉他头顶的头发，顾思扬才看到自己的扎头发的皮筋，紧紧地勒在常剑锋手腕上，顾思扬心里升起一种莫名的占有欲，类似于看到自家的狗儿脖子上，挂着写了自己名字的项圈一样吗心情。

伸出一根手指勾了勾皮筋，还好不算很紧，不等常剑锋再跟他多说，自己从烟盒抽出来一支烟，他不太熟练的用指尖夹着，凑到常剑锋唇边，就这那颗忽闪的火星，点燃了第一支烟。

“後来呢？”常剑锋问。

小孩子不太熟练地抖了抖烟灰，手指轻颤，常剑锋伸出手掌轻轻握住，握住了一片多馀的拼图，它卡在顾思扬心脏的死角，化了脓，淌着血，经久不愈。

咚咚咚的砸门声沉闷地回荡在房间里，天花板上涂满夜色的馀晖，窗帘没完全关上，落地窗外铺开灯火辉煌，这里起码是四十楼以上。试了试挪动身子，唯一勉强能动的，只有颈椎，顾思扬侧过头看手机。

手机还剩3%电量，未接电话有二十几个，微信消息的上限是99。

时间显示是晚上10点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