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州离丹城近,气候大约差不了多少。”
魏元瞻不以为然:“哪里不下雨,又不是荒野沙漠。再者江东乃精兵所出之地,人灵地杰,怎麽不好?”
知柔隐隐着急:“谁说不好了?我是说……”
“宋知柔,”魏元瞻打断她,神情专注,目光里有些求证的意味。
“你在留我麽?”
一语轻落,知柔旋即应道:“我当然在留你,你才看出来?”
她眉棱微提,想都没想,那麽坦诚痛快地把心思挑开。
魏元瞻微微一滞。
总有那麽几个瞬间,宋知柔随意的一句话丶一个动作,轻而易举地叫他感觉到心跳。喉结在颈上来回滑动,措辞良久。
“放心,我怎舍得把师父让给你一人?”
知柔在他这儿得了准话,心里稍安,不一时,复揪起眉毛:“那你与你爹爹的赌约……”
“不是还有十几日?”魏元瞻起身走去圆案,後头跟一句很轻的,“足够了。”
原以为今年生辰,侯府不会替魏元瞻大张旗鼓操办,不想许月清照旧忙活,设了一场私宴。
这日清早,天尚未亮透,魏元瞻已被外间动静吵醒,披衣下床,门口两个小厮正在那儿挂着彩帘。
“世子。”见了他,二人掬出一抹憨厚的笑,让道与长淮丶兰晔进屋伺候。
魏元瞻侧睇他们一眼:“怎麽回事?”
“爷忘了,今儿您生辰呀,这些俗礼不是年年做麽,还有红玉子您可记得吃,夫人特意交代了。”兰晔一面说,一面掣来衣袍。
魏元瞻有些困惑地展臂,任他施为。
直待去向母亲问完安後,魏鸣瑛同他走在廊上,她轻蔑道:“你一个十六生辰至于办成这样?拿两个红封得了。”
说完溜他两眼,擡一擡眉:“母亲这是……要送你走?”
嘴里没一句好话,魏元瞻磨了磨牙:“魏鸣瑛。”
魏鸣瑛止步,偏头看他。
因是私宴,只邀请了宋丶许两家人。以往亦是如此,但宋家二房从来只到长辈,不见几个小的。
魏鸣瑛可以理解。
宋祈羽不愿来;宋含锦学她长兄;宋知柔听她三姐姐的。
魏元瞻回视她一眼,吊起一侧浓眉:“你问我?”
话虽如此,心底绰约有些期待,可年年盼她,她都没来,简直唯宋家兄妹马首是瞻。
思及此,魏元瞻脸色突然淡了,与魏鸣瑛分头,自朝濯云院踅身。
进了门,刚要问长淮贺庭舟那边证据可收足了,就见兰晔拿着一张红帖进来:“爷,有帖子。”
魏元瞻目光在他手上稍微一停,示意他拆。兰晔看了一会儿,有些意外:“是礼单。佑王知您生辰,特地送来贺礼。”
“佑王不是。。…。”心智不全麽?长淮敛住眉头琢磨,佑王府与他们并无交集,又是何处打听爷的生辰,摆这麽一招?
魏元瞻不假思索:“都退回去。”
兰晔领命,才走出两步,背後喊道:“等等。”
他折足,复闻魏元瞻问:“看见是谁送来的,可有留话?”
此乃秦管事转交与他,人虽不曾见到,稍一回想:“哦,对,是留了一句,他说‘我家主人请世子明日到长乐楼一晤。’”
雨後阳光是冷白的,落在少年脸上,几乎将“反感”二字写得锋利。
兰晔并不清楚那是嘉阳送来的,听他吩咐,不由得一吓。
“爷,这……好歹是个亲王……”就算咱们侯府有铁券,也不敢这般回复。
兰晔声音极低,近乎带了恳求的况味。魏元瞻无动于衷地扫他一眼:“还不去?”
没法儿,兰晔领着苦差,脊梁都矮了几寸,一边挪步外走,一边忖着如何替爷润色捎话。
贺礼退到佑王府的同时,宜宁侯府迎来了不速之客。
一道出现的,还有魏元瞻心念已久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