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都喂知柔吃了东西,她力气稍复,在与他单独相处时,她突然说:“乌仁图雅。”
苏都偏头。
“我左袖中,有乌仁图雅给我的东西。”知柔平静道。
苏都狐疑地睇着她,未动。
此女能混入军中,今日才暴露行迹,可见其诡计多端。忽然提到乌仁图雅,又是在耍什麽花招?
知柔继续说:“我虽不知她是何意,但她有托于我,我既活不成了,还请将军代我将袖中之物归还与她。”
乌仁图雅能有何事需托她去办?苏都直觉她在说谎。
缄了少顷,他走过去,捉住知柔的左手,掌心从她腕口往上搜查,竟摸到一个扁平的硬物。
瞧他如此警惕,知柔倏然牵了下唇角。
“不敢取吗?”
话声清浅,语气下有煽动和激将的意味。
苏都的眼神突然利了,盯她一瞬,大约是自负的原因,他冷笑着站起来,把她一并拽起,双手交织于绳间,替她松绑。
知柔在得到自由後,立时划出藏于右袖的短刀,与此同时,苏都在她另一只袖袋中取出了一枚玉玦。
电光石火间,冰冷的触感架上喉咙,知柔没有留情,一字一字道:“放我走。”
身前之人却无甚反应,视线怔忡地定在玉玦上。
知柔稍掠一眼,慵沉的光压过她微抿的唇线,小心防备着,未再啓言。
那枚玉玦是阿娘的。
有一年洛州水灾,连日暴雨淹没了大片村庄和良田,百姓流离失所,哀声四起。官府虽派人赈济,却因各种由头,施行缓慢。
林禾跟知柔存粮尽失,为了果腹,她便将玉玦抵了。
知柔还小,却清楚那于阿娘是珍贵之物。
洪水退去後,日子渐归平静,知柔在小娥家替其母制扇,攒了一笔小钱。
她把所有都拿出来,要赎回玉玦,但远远不够。知柔便与掌柜商议,称自己可以为他代劳旁事,一年为期。
那麽小的孩子,论起这些不带一点玩弄,她很认真,是诚心提出的要求。那掌柜瞧她乖巧可爱,当时从林禾手中买下,确实也没花多少钱,便答应了她。
知柔将玉玦奉给林禾,她愣住了,知晓来龙去脉,欲哭,又笑,最後让知柔收起来,还对她说:“瞧见这个缺口了吗?欲满则缺,人心亦然。”
知柔未曾听懂,一直将它带在身上。
知途馆易出後,她想取回,却好巧不巧地进了魏元瞻手里。
他第一次教她骑马那天,把玉玦还给了她。
未知过了多久,苏都将掌心一收,颈间沁出丝缕血线。
知柔的气息很沉稳,手却有些难控力度,大概是今晨疲于拼杀,些许颤抖。
苏都微微笑了一下,声音不辨喜怒:“恩和说得不错,你很狡猾。”
知柔没有反驳:“我本就不该在草原,随公主和亲,实是无奈之举。我只是想回家。”
室内安静了良久,就闻一个低轻的,略带揶揄的笑。
他问她:“你有家吗?”
不等她答,苏都骤然拧过知柔的刀,将她制在手下。
走出斗室时,苏都面色很冷,好像孤星在天穹挂缀,令人伤怀。
他吩咐左右:“看好她,不准让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