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
紫宸殿内,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与龙涎香交织的气息。
裴玄临小心翼翼地将怀中昏迷不醒的凌枕梨安置在铺着柔软锦褥的榻上,他的眼中满是疼惜,生怕她被磕着碰着。
就在裴玄临细心为她调整枕头的角度,试图让她躺得更舒适些时,指尖无意间触碰到了一处硬物。
他微微蹙眉,伸手探入枕下,摸到了一块木牌。
将其取出,就着阳光细看,只见这木牌做工精细,边缘光滑,显然常被主人摩挲把玩佩戴。
而当他的目光落在木牌背面时,心头猛地一震。
那上面清晰地刻着他的生辰八字。
这是什麽……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瞬间涌上裴玄临的心头。
薛映月为何会将刻有他生辰八字的木牌藏在枕下?这个东西是用来做什麽的?
然而此刻并非深究之时。
凌枕梨苍白如纸的脸色和微弱的气息,像一根根针扎在他的心上,裴玄临迅速收敛心神,将木牌紧紧攥在掌心,给太医让开位置。
“皇後状况危急,还要劳烦太医救治。”
早已候在一旁的太医们连忙上前,仔细地为凌枕梨诊脉,检查伤势。
裴玄临退至一旁,目光始终未曾离开榻上那人儿分毫。
他紧握着那枚尚带着她枕间淡香的木牌,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就在这时,内侍监轻步上前,压低声音在裴玄临耳边禀报。
“陛下,褒国公在外求见,说是丞相一家都放心不下,特派他来探望皇後娘娘……另外,房副统领也在殿外候着,请求面圣。”
裴玄临闻言,眸光微闪,沉吟片刻。
就算两人之间的行为越界,但薛皓庭毕竟是薛映月的亲哥哥,此时此刻,于情于理都不便阻拦他探视。
而房闻洲……他此刻前来,目的恐怕不单纯。
“让褒国公进来陪伴皇後,记得嘱咐他勿要打扰太医诊治。”裴玄临顿了顿,声音低沉,“宣房副统领至宣政殿偏殿等候,朕稍後便去。”
“是。”
内侍监领命而去。裴玄临又深深看了一眼榻上的凌枕梨,这才转身,迈着略带沉重的步子,走向宣政殿。
宣政殿偏殿内,房闻洲已经等了一小会儿了,他见裴玄临进来,立刻单膝跪地,行礼。
“臣房闻洲,参见陛下。”
裴玄临并未立刻叫他起身,而是径直走到龙椅坐下,玄色龙袍流淌着幽暗的光泽。
他摊开手掌,那枚木牌在他掌心静静躺着,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上面的刻痕,眸色暗沉,看不出情绪。
“房卿此时求见,还有何要事?”裴玄临的声音平静,带着无形的压力。
房闻洲依旧保持着跪姿,双手抱拳,擡起头,目光恳切。
“陛下,臣与陛下是自幼相识,当年,臣是太子杨承秀的伴读,您虽贵为临淄王,但在宫中的处境艰难,臣与承秀都看在眼里,我们时常寻机帮扶陛下,只盼着您能在宫中过得顺遂些,那些年,总归是存着一份自幼相伴的情谊在的。”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低沉,“正因为这份情谊,臣在最後关头,终究无法狠心背叛陛下,故而带领房家,倒戈相向……”
“呵。”
裴玄临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打断了他的话,“说了这许多,绕来绕去,无非是想让朕念及旧情,饶过你房家此次从逆之罪,是也不是?”
房闻洲低下头,声音带着一丝涩然:“是,陛下圣明,臣自知有罪,不敢奢求宽宥,只求陛下看在房家没有为舞阳长公主做过任何事的份上,对房家网开一面,恳请陛下从轻发落。”
裴玄临没有立刻回答。
此时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不过未落在房闻洲的脸上,而是紧紧锁定在他抱拳行礼的双手上。
更准确地说,是停留在房闻洲右手食指上佩戴的一枚指环上。
那指环样式简洁,好看是好看。
但房闻洲,从前并无佩戴指环的习惯。
这个认知,与他脑海中另一个画面悄然重叠。
薛映月,他的皇後,从前也并无佩戴指环的习惯。
但不知从何时起,她的指间,开始不停出现各式各样华丽的宝石指环。
并且不少都是房家进献给她的。
一股冰冷的疑窦悄然爬上心头,但裴玄临并未立刻点破,只是状似随意地开口,语气平淡无波:“你手上这指环,倒是别致,朕记得,你从前并无此等喜好。”
房闻洲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他知道,陛下听见了刚才在火场的对话,知道了他与皇後之间并不清白。
房闻洲垂下眼眸,浓密的睫毛掩盖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轻声道:“陛下,您是想问臣与皇後陛下之间的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