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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9 章（第2页）

鬼罗：“……”

“胡尼亚拉，浦诗帕沃。”鬼罗看着她很认真地说：“北代国密语。”

唐言还是居高临下看着，听他说完才点了点头，然後也开口朝他叽里咕噜说了句话。

鬼罗皱了下眉：“这是你们朔朝的密语？”

唐言脸上露出得逞的坏笑：“不是啊，刚是我随便瞎说的。”

鬼罗：“……”

他还没接着开口，唐言已把马头扭过，朝他摆了摆手便驾马离开了。

谈判结束，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她深吸几口冰冷的空气，准备返回驿站。

然而，唐言刚走出没多久，脚步便如同被钉住般，猛地僵在原地。

月光中，程君实就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枯树下，脸色苍白如纸，那双总是温和关切的眼眸里，此刻充满了巨大的震惊。

他显然来了有一会儿，目睹了刚才那场谈判，而且当然也听到了那些足以被称为“叛国”的言论。

“程大人。”马上的人镇静开口，丝毫没有被撞破的尴尬。

程君实看向唐言，嘴唇忍不住颤抖：“你知不知道自己刚才在做什麽？”

对面人依旧淡定，擡起下巴看着他继续：“我在帮他。”

“你在帮谁？那是南洲的鬼罗，是敌国的将领！这是通敌叛国，是诛九族的大罪！你疯了不成？！”

“他都开始谋反了，还会害怕诛九族吗？”唐言突然忍俊不禁起来。

“是你！是你该害怕！他让你回京州就是怕把你丶把唐家卷进来，为什麽要去跟鬼罗交易，他是什麽人你不清楚吗？你跟他到底交易过多少次！这是通敌叛国，通敌叛国啊！”最後一句，他几乎是嘶吼出来的，他无法相信，在他们不知道的岁月里，唐言竟早就走上了通敌叛国的这条路，他更想象不到倘若唐琦知道，心中会有多绝望。

唐言仍旧没有什麽表情，她跨下马，迎着程君实痛心疾首的目光，一步步走上前，脸上没有半分悔意。

“通敌？叛国？”她重复着这两个词，嘴角勾起一抹极尽讥诮的笑：“最先背叛的不是陛下自己吗？”

她不等程君实回答，满眼已皆是愤懑：“从我爹南征开始，再到兄长，狼策军是怎麽覆灭的？是你不明白还是我不明白？”

她声音逐渐变大：“将士能弃，疆土能让，甚至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没有放过！这样的君，算什麽君？这样的国，算什麽国！”

“珏城那麽多将士抛头颅丶洒热血，拼死守住城池，等来的是什麽？等来的是狡兔死，走狗烹！是他背叛了百姓，是他背叛了人心！”唐言站定在他面前，衣袖下的手忍不住泛抖：“难道我们要什麽都不做，像待宰的羔羊一样，引颈就戮，才算忠君爱国吗？我不服！”

“你可以选择继续守着你的忠君之道，那是你的选择，我不会干涉。但是程大哥，也请你别用那套忠君爱国的大道理来拦我的路，我父兄为何而死，你我心知肚明。他对狼策下手的时候就该想到今日！”

唐言梗着脖子跟程君实对峙，胸膛不停起伏：“单靠他们，杀不到京州。北代是唯一可能的助力，我必须要确保这次能够彻底把那个人拽下来，这次是最好的机会，为我父兄丶为狼策，也为所有被背叛丶被牺牲的人。要麽走下去，要麽摔死在这里。不会别的选择了。”

程君实看着她，所有的话语卡在喉咙里，化作一片苦涩的茫然。他看着眼前这个眼神执拗的姑娘心中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不是怕被她连累，而是怕她真的在这条路上摔得粉身碎骨。

“可你这是与虎谋皮！”程君实的声音急切，像是试图抓住最後一点机会：“鬼罗游走南洲北代，狼子野心，岂是易与之辈？倘若他日盟约破裂，两国之中，被他推出来顶罪的一定会是你，阿言，你别受他诓骗！他是在利用——”

“我不在乎！”唐言厉声打断他，眼神冰冷而固执：“只要他能帮我，他在南洲也好，在北代也罢，只要能帮我杀了那个人，我就不在乎他利用我，死生无所谓，我不在乎！”

程君实满脸难以置信，眼神里带着点受伤：“你不在乎生命，可有人在乎，你有没有想过，倘若你兄长知道了你做的这些，他会怎麽想丶怎麽说？”

“那你让他来啊！”唐言突然吼了出来。

“你让他来找我，你让他来骂我，”她嘴唇忍不住颤抖：“只要他说，我就停手。你让他来，来啊！”

程君实长久的怔住了，好久唐言才慢慢缓过来，收敛起神色，最後深深地看了程君实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更重的是那股浓厚的悲伤。

然後，她不再停留，重新跨上马融入夜色中消失不见了。

程君实僵硬地站在原地，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一切似乎都变得模糊而混乱。他仰起头，望着那轮月亮，发出一声漫长而痛苦的丶无声的叹息。

“你们兄妹，还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倔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