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急忙过去探看,已经要挨着她了,然而岳父突然擡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他再次畏缩了,伸出去的手缓缓落下去……
这屋子建得是很宽敞的,但毕竟是十个人,全挤在一处,难免逼仄,连转身都是费劲事,而且善来业已睡去,再留,委实说不过去。
军户率先出声,几个长辈里,他只和刘慎相识,所以辞是同刘慎告。
实在没有留人的必要,刘慎也不做多馀的客套,只是一面道谢一面将人往门外送。
军户家女人担忧善来的身子,于是并不急着离开,而是走到刘悯跟前,对他各种嘱咐。
邻里关爱和谐,本是一件佳事,奈何有人偏要煞风景。
“你这老婆子!要走就快走!啰唆什麽!我女儿的事哪用得着不相干的人插手!”
不能再尴尬。
一心为人,却遭这样对待,不是没有气的,但眼见他一身富贵,不是好惹的人物,哪里还敢抵抗?不作声,低头快步往外去。
刘悯更是连不满都没胆子,垂手僵立一旁,动都不敢动一下。
这种样子,落到辜放眼里,又是一桩大罪状。
人都是不知足的。
当时神佛身前发愿,只盼女儿安好,别的不敢奢求,怕求了,神明觉得他贪心,不肯降福。
多坏的情况,心里都想过。
眼下这种情形,是当初不敢想的。
女儿安然无恙,没有残缺什麽,甚至也没经历太大的不堪,不过是做了奴婢,嫁了一个不匹配的人。
扔到人堆里,算能看的。
应该知足的。
可谁叫女儿此刻就好端端的在他怀中呢!
他怎麽能克制得住自己挑拣的心?
女儿才出世,他就在心里立了誓,这辈子无论怎样,都要叫女儿活得欢欣愉快,只要她高兴,怎麽样都行,他是什麽事都愿意为她做的。只要她高兴。
这个人是女儿愿意嫁的,千里迢迢地跑来追随,情不能再真。
他立过的誓,也是真的。
所以他不应该再多说什麽,安生看他们恩爱就好。
但是,但是!
这人实在太窝囊,一点刚性也没有。
太窝囊了!
竟然能被人挤兑到这地步!一个男人,这个说你可怜,那个也说你可怜,真以为是好听的吗?这不是没出息是什麽!
这种人,叫他怎麽愿意!
他女儿天生丽质兰心蕙性,还是天潢贵胄,身份人品都贵不可言,怎麽能叫这麽一个除了脸就一无是处的废物得了去!
断然不可!
手上用力,把女儿搂得更紧了些,眼神利得像刀子,一刀刀割过去。
这人最好是识相一点。
刘悯已经被岳父大人的眼刀子割出了一身的冷汗,钉在地上不能动弹。
辜训是伯父,人要宽容得多,他觉得孩子挺好的。
“怎麽一直站着?快找个地方坐下,我有好些话要问你呢。”
话说得轻缓,脸上也带着笑。
这位是大爷,刘悯不敢怠慢,忙躬身回道:“公爷尽管问,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大爷好说话,丈人难缠。
“跟他有什麽好说的?泥猪癞狗一般的玩意儿!不打他都是好的!你别给我添堵!”
丈人挑剔女婿是应该的,但是这未免有些太不给面子了,又不是仇人,怎麽这架势?
而且还当着亲家公的面。
刘慎送完军户一家回来了,一只脚才迈进来,还没落地呢,就听见亲家那麽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