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春祀乐谱呈验之期,百官列席,乐官执谱候审。
谁也没料到,一道素衣身影竟踩着晨鼓最后一响,踏阶而上。
林晚昭来了。
她脸色苍白如纸,唇角尚有未净的血痕,却挺直脊背,一步步登上玉阶。
手中那卷残谱高举过顶,声音清冽如冰泉击石:
“臣女林氏晚昭,呈验家传《梅花三弄》残谱一卷,请礼乐司辨其真伪——此谱,可出自裴侍郎旧园?”
满堂哗然。
礼乐司正卿尚未回应,一道怒喝已自殿外炸响:“荒唐!一介女流,无召擅闯朝仪,还敢攀诬三品大员?来人,拿下!”
裴昭疾步而入,蟒袍翻飞,面色铁青。
他目光触及那残谱瞬间,瞳孔骤缩,手中茶盏“啪”地砸落在地,碎瓷飞溅。
林晚昭缓缓抬头,直视他双眼,一字一句,如刀剜骨:
“可还记得癸卯年冬,雪夜亭中,你答应她——不再让她听亡者哭?”
空气,死寂。
裴昭整个人如遭雷击,僵立当场。
那句话……那是他与她之间最隐秘的誓约。
她能听见亡魂低语,他曾心疼至极,许诺一生护她耳清净,不再受阴声所扰。
可后来呢?
他为了仕途,为了攀附林家背后的户部势力,亲手将她推进那座吃人的宅院——明知林母体弱多病,阴气缠身,偏要她日日听婢女暴毙、仆妇自缢的哭声,直至精神崩溃,郁郁而终!
“你……你怎么会……”他声音颤抖,玉笏“啪”然断裂,跌落于地。
林晚昭不退反进,残谱高举,血字迎光:“这谱上墨迹是假,血字是真!是你裴昭点头默许,将她强行嫁入林家,沦为政治填房!是你为了‘大局’,亲手毁她一生!她说‘九泉难安’,不是怨林家,是怨你——裴郎误我!”
“轰——”
满殿震惊,礼部尚书急忙上前阻拦:“此乃私怨,岂可污蔑朝臣!退下!”
“私怨?”林晚昭冷笑,眼中血丝密布,“那三箱硝石火油,每月初七经密道运入裴府地窖,也是私怨?那北境边军火器库三月前莫名失火,也是私怨?你们查贪腐,却查不到户部内鬼?!”
“住口!”裴昭怒吼,脸色由青转紫,“妖女妄言,蛊惑朝堂!来人,关押待审!”
话音未落,林晚昭忽然身形一晃,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出,溅在残谱之上,与母亲的血字重叠,竟如两代人的血誓交汇。
沈知远疾步上前,将她扶住。
她在他怀中轻喘,唇边带血,却仍仰头盯着裴昭,眼神如刀:
“你以为……毁了琴,就能灭声?可这双耳朵……生来就为听亡者言。你欠她的,迟早要还。”
她被扶下玉阶时,身后是百官窃语、裴昭铁青的脸,以及礼乐司悄然收走残谱的暗手。
马车缓缓驶离宫门,林晚昭在颠簸中陷入昏沉。
血气逆行,魂灯残片在袖中烫,耳边忽又响起母亲的声音,缥缈如烟:
“去找九音……他知道琴为何会响。”
画面闪现:风雪夜,一名老琴师独立道观前,白如霜,手中拨动琴弦,琴音低回,竟与地脉震动同频。
而此刻,城外玄真观中,陆九音正闭目抚琴。
檐下雨滴落,敲在琴案上,滴、答、滴、答——
与千里之外林晚昭耳中的亡魂低语,完全同频。
他忽然睁眼,枯手缓缓抚过耳廓,低语如谶:
“你娘的耳朵,是祖上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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