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舟几乎是立刻打开门,在医生惊讶的目光下,直接走了进去。走廊里等候的人们纷纷转过脑袋,往里边好奇张望,窸窸窣窣地小声议论起来。
“怎麽了?”
司舟重新关上门。
这一扇门挡住了那些好奇的眼睛和模糊不清的议论声。
他低下头,看见一片狼藉。
屋内的设备被破坏得差不多了,就连桌上仅剩的一台电脑也被摔了下来,可怜的电缆线拖了很长的一截,将那台医生工作用的电脑悬挂在半空。
“……”
司舟没怎麽在意别的,进来後第一件事就是去查看俞忱的状态。医生见他走上前去,本想说些什麽,最後也只是推了推眼镜,摇摇头,站在了一边。
小朋友明显是不对劲,呼吸剧烈起伏着,带动着他的胸腔和肩膀都在不停抖动,眼眶也是红红的,像是很愤怒,又像是很害怕。
司舟心口狠狠地疼了下。
他有点怀疑,带俞忱来这里,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小朋友明明那麽害怕……
可是自己偏偏要带他来这里。
用着“爱”的名义。
“俞忱……”
司舟轻声唤他。
但俞忱就像是听不见,陷入了一种极端自我的状态里,他眼神时而诡异时而清明,嘴里不住念叨着:“滚开……滚开……”
他在挣扎。
司舟下意识贴近了一些,张开手,可能是想抱抱他。
俞忱却突然捂住脑袋,蹲了下去。极其短暂的沉默後,忽而又大笑:“哈哈哈哈哈就凭你?就凭你们?想消灭我……”
“不可能的!”
司舟被迫在很短的距离停下,垂眸看着他,看着眼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俞忱”。
“……”
医生在这时开了口:“啊,由于大脑皮层刺激,他的第二人格被激发出来了。”
司舟:“……”
那人话音未落,他就眼睁睁看着俞忱又一次痛苦地捂住脑袋,痛到无力般,那双手逐渐滑落下来,连指节都泛白。
——他在掐自己的脖子。
“俞忱!”
司舟及时攥住了他的手。
脖子上却已留下道道红痕。
“你滚开……”
俞忱像被烫了似的,很抗拒地想要逃离,但司舟没让他挣脱,反而紧紧抱住了他。
把他护在怀里。
司舟同以往无数次那样,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在他耳边柔声说:“俞忱……是我,你能听到吗?”
他能感觉到怀里的人抖得十分厉害,连牙齿都在打颤,却要拼命死咬着,不自觉发出了一些令人无比心疼的哽咽声。
“对不起,俞忱。”司舟低头去蹭他的头发,闭了闭眼睛,才堪堪止住了一种突如其来的丶近乎失控的,类似于“迁怒”的冲动。
但是迁怒谁呢?他自己吗?
司舟抱了他很久很久。
直到俞忱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司舟才松开了些,低声说:“哥哥不会再带你来这里了。”
医生还是很有职业素养的,在此期间一直默默站在一旁,没打扰他们。
办公设备被破坏成这样,後面排的号自然是停诊了。
司舟看着满地狼藉,对医生说:“抱歉,损失我都会赔偿的。”
医生点了点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观察了俞忱好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