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少年们奔跑、练剑的声音,藤屋里似乎又安静了不少。她微微呼了一口气,令自己习惯了这样的寂静,并告诉她:这样的清净,才是以后的常态。
她这样的想法是对的。
正如她所说的这样,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藤屋内都保持着别样的寂静。不过,因为又少了两个人,需要干的活也更少了。她不必再每日给义勇和锖兔送饭、打扫房间、洗衣洗碗……事情少了,人也清闲许多,只要对付兼先生一人就足够了。
兼先生还是照旧那副样子,偶尔迷迷糊糊,偶尔又很靠谱。总是很爽朗地笑着,仿佛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活力。大概是钱没有地方花,他时常会提出些莫名其妙的建议,比如给阿绿买这个、买那个,统统被阿绿拒绝了。
兼先生口中的“丝绸遮阳伞”那么贵,长得也奇奇怪怪,有什么买的必要吗?出门包个头巾不就可以了?就算下雨了,也有普通的蜡纸伞可以撑。
反正,阿绿对兼先生的这些想法,一概是不理解的。
不知不觉间,少年们就已经离开了有十数日了。算算时间,他们兴许已走进了那座选拔的紫藤之山,开始了属于自己的试炼吧。
这天的夜晚,阿绿洗漱沐浴了,打算上床休息。
这个时间的藤屋是最清静的,万籁俱寂,只有早虫衰弱的鸣响。她躺下了,稍微辗转片刻,便合上了眼睛。明明也并不疲累,很快便沉入了半梦半醒之间。
梦境来的很快。
“阿绿小姐,阿绿小姐。”
有熟悉的声音在呼唤她。
阿绿勉强睁开了惺忪的睡眼,现自己的身旁有什么在隐隐亮。因为这团亮光,她稍稍清醒了一些,睁着眼睛坐了起来。此时,她才看清自己的身旁竟跪着一个人。
阿绿有些吃惊:“锖兔,你回来了?”
明明是春日,但院子里似乎有从不知何处飞来的萤火虫。它们闪烁着黯淡的白光,一亮一灭,聚集在格子拉门的附近,令阿绿更觉如在梦中。
半蹲在她身旁的,正是本当去参加选拔的锖兔。
他的额上歪别着鳞泷左近次制作的狐狸面具,身披那件黄绿交织的龟甲文羽织,安静地半蹲在阿静的枕侧,模样一如离开藤屋时的模样,就连笑起来的神态,都与旧日无多差别。
“阿绿小姐,要好好关照义勇啊。”锖兔这么说。
“……诶?”阿绿有些无措,“怎么忽然说这个?我们先去找鳞泷老师吧,难得你终于回来了……对了,义勇在哪里?你们通过选拔了吗?”
这一瞬,有很多的疑问咕噜咕噜地冒上了,像是井水里的气泡一般。但锖兔却对她的焦急熟视无睹,而是自顾自地从衣袖间拿出了什么。
“这个…我应当好好保存的,不过,现在只能还给你了。”锖兔说。
阿绿愣住。
少年递过来的,是当初她在新年时缝制的香囊,用了深绀色的料子,拉绳是赤色的,里面装着她和义勇一起从海边捡回来的贝壳。
“这原来就是送给你的,不必还给我……”阿绿小声说。
可锖兔却没有回答了。
下一刻,那阵白色的萤火忽然大亮,近乎要将格子拉门都淹没在光里了。这白光太过刺目,阿绿只好稍稍闭上了眼睛。
可当她再睁开眼时,白光消散了,锖兔的身影也从眼前消失了。
她微微一怔,转头四顾,却见房内已经恢复了原样。烛火已熄,月光紧紧从窗外流泻而入,一串胡枝子在窗口静静地摇曳着。
“是梦吗……”阿绿喃喃地说着。
就在此时,她的耳朵听到了“啪嗒”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坠落在地。她低头一看,却现自己的枕边落着一个香囊,深绀色的布料束着赤色的拉绳,其上似乎还有什么猩红的颜色,隐隐约约的,看不分明。
阿绿的面色微微一白。
她捡起那个香囊,抽开了拉绳,从中倒出了两三个小贝壳,正是她与义勇一道从海边捡回来的。
“这…不是梦……”
阿绿的手轻轻地起抖来。
屋外似乎有些吵闹,兼先生好像从房中出来了,正门那头,也难得地亮起了灯笼,灯光大作。阿绿连忙披上衣服,将香囊揣进袖中,匆匆出了门。
才走了两步,竟现天上开始下雨。细密的雨丝一点点落在面颊上,令她沾了些许冷意。
“怎么下雨了……”
阿绿喃喃着,回屋拿了伞,撑开了,穿过了庭院。
主屋灯火通明,这对少有客人的藤屋来说十分少见。阿绿走到门前时,门恰好开了,兼先生的面容露了出来。他也像是匆匆起来的,在寝衣外添了件外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