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住褚照放在腹部的手,肌肤带着难以忽视的寒意,只能用自己手心的热度给他焐着。
身后传来杂声,越千仞这才抬头,分了点注意力给同样跟着进来里屋的三位大人。
见他如此慌张,又看到少年天子面无血色的虚弱模样,三人也齐刷刷变了脸色。
来不及思考为何圣上会憩在公府,几人一时也有些惊慌。
过来之前,就猜测过圣上龙体有恙,礼部尚书此时更是急切得口不择言:“陛下莫非当真身患重病,凛王为何瞒着不报?”
说罢就要上前来。
“滚!”
越千仞正气恼的关头,也顾不得维持什么风度,压低了声音,单一个字便语气森然冷冽。
连老丞相都被震慑,几人分明把他脸上的焦急瞧得清楚,一时间也不知所措,面面相觑着后退了些。
越千仞只顾着褚照靠着自己还在发抖,把被褥盖上,低声问他:“冷?”
褚照翕张着嘴唇,微弱地应了声。
冯太医还没来,越千仞来不及多想,手伸到褚照的衣袍下,手指掀开里衣。
褚照一惊,似要抗拒,越千仞压低声音,贴着他耳边说:“让叔父看看……有没有出血。”
褚照霎时反应了过来,贴着小腹的手似乎不自觉地用力,呢喃着回答:“不、不会的……”
“别怕、别怕,不会有事的。”越千仞贴着他耳根说话,翕动的嘴唇犹如在亲吻着褚照的耳垂,此时却无暇考虑,只想着安抚住褚照的情绪。
褚照没再抗拒,却把脸颊贴在越千仞的颈侧上,偷偷掉下眼泪。
他刚睡得迷糊,只听到外面叔父在和谁争吵,言辞激烈得让他紧张。
翻身起来的时候,急切得没注意自己身体,结果双脚一落地,便感觉到腹部一阵绞痛。
这一个多月以来,他时不时地孕吐、食欲不振,可他从小生病惯了,身体不舒服都是常有的,心里也不当一回事。
他从来没像现在这般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腹中还有另一个生命,此时这么痛、这么痛……
该不会他和叔父的孩子要没了吧?
探到他腿心的手温暖干燥,他不由地瑟缩了下,可此时却生不出什么淫靡的念头,惶恐得发颤,泪水掉得更凶。
越千仞很快检查完,松了口气,“没有出血,别怕。”
但褚照还是觉得腹部一阵阵的痛,缩在越千仞的怀里,害怕又难受地抽噎,紧紧攥住越千仞的衣角,泪水和汗水涔涔潸潸地黏到越千仞身上。
越千仞只当他是痛得难捱,小皇帝哭得肩头直颤,又偏偏泣不成声,好不可怜。
他只能拿出手帕,一遍遍给他擦拭汗水和泪水,安抚着他。
许相三人退到这里屋的门口,听不清里头说话的具体动静,却也看出圣上身体不适,凛王却不像有苛待圣上的意图,甚至比他们更加紧张。
三人进退不得,待看到冯太医急匆匆地爬上台阶走进来,才连忙招呼。
冯太医面露诧异。
差点要退出去看门匾确认有无走错,老当益壮的老丞相已经走上前去,一把拉住:“陛下在里头似有大碍,你快去看看!”
冯太医一惊。
他过来前只被传唤凛王有事商讨,以为不过是例行询问圣上龙体,走到一半被催促,还在心里抱怨凛王性子暴躁,此时才回过神,连忙加快脚步走进里屋。
进屋一瞧,冯太医更是惊慌,走上前要去把脉,边问:“怎么回事?刚发生什么?”
越千仞没拦他,还伸手托住褚照的手臂,一边回答:“似乎动了胎气,腹部疼痛。”
褚照已经好转了些,但还是偎依在越千仞的颈窝,小声说:“不怎么痛了……”
冯太医把完脉,松了口气:“孩子无恙,陛下受了惊,缓缓便好。”
他诊完,越千仞立刻把褚照的袖子拉上,将他的手臂又盖回被褥中,说:“照儿一直出冷汗,能喝点什么暖胃的吗?”
冯太医点头:“可以的,臣去开点怀孕能吃的药材,煮个汤即可。”
褚照果然状态好了些,还接话:“要甜的。”
冯太医下意识看向越千仞,见他轻轻颔首,只能应声:“遵命。”
跟着冯太医凑近过来的三位大人,此时皆是怔愣的状态,冯太医转身差点撞到许相,许相这才回神,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冯太医,你说圣上……”
冯太医也吓一跳,直把求助的眼神继续投向凛王。
越千仞见褚照缓了些,才把注意力放到那三人身上,没好气地回答:“陛下确实有孕。”他停顿了下,又冷着脸继续说,“此事若有半点透漏,像今日一样惊到陛下……”
他没说完话,少傅和礼部尚书已经是战战兢兢的模样,脸上的震惊更是难以掩饰。
越千仞没赶走三人,一是怕造成更深的误解,二是此三人确实对褚照忠心耿耿,是当之无愧的“保皇派”,也更加可信。
还是老丞相最稳,情绪平复些,还能忍不住开口问:“莫非……圣上其实是女儿身……”
说着也顾不上冒犯,探究地看向褚照的脸。
天子生得俊俏,却确确实实是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