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冬天来得又急又猛。第一场雪落下时,校园里一片欢腾。
林溪从图书馆出来,裹紧了羽绒服,呵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里迅消散。她踩着薄薄的积雪,往宿舍楼走,脑子里还在想着刚才看的电影拉片结构。
快到楼下时,她脚步顿住了。
宿舍楼前那盏昏黄的路灯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穿着黑色的长款羽绒服,身姿依旧挺拔,肩头和梢都落了一层薄薄的雪花。他手里,捧着一个偌大的、透明的玻璃罐子。
罐子里,是满满一罐五彩斑斓的星星。
是顾言。
林溪的心跳,在那一刻漏跳了一拍,随即疯狂地鼓噪起来。她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看着那个身影在雪中,仿佛站成了一个凝固的姿势。
顾言也看见了她。
他抬起头,目光穿越飘飞的雪絮,精准地捕捉到她。然后,他捧着那个玻璃罐,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积雪在他脚下出“咯吱咯吱”的轻响。
他在她面前站定,距离很近,近得她能看清他睫毛上沾着的细小雪粒,和他镜片后那双比雪花更清冷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的、她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
他的脸颊和鼻尖被冻得有些红,声音也带着一丝在寒冷中浸染过的微哑:
“林溪。”
他叫她的名字,和以前任何一次都不一样,没有了清冷,没有了距离,只有一种沉甸甸的、让她心脏紧的东西。
他把手里那个巨大的玻璃罐,往前递了递。
林溪的目光落在那罐星星上。然后,她现了不对劲。
那些星星……不是她折的样子。
她折的星星,虽然熟练,但到底带着手工的痕迹,有些胖瘦不均。而眼前罐子里的这些星星,每一颗都几乎一模一样,棱角分明,无比规整,像是……被人拆开过,然后又极其小心、一丝不苟地,重新折叠了起来。
每一张彩纸的折痕,都透露出一种近乎偏执的认真。
她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顾言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在寒冷的空气里呼出大团的白雾。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清晰的、不容错辨的懊悔和郑重:
“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把它们,一颗一颗,按照你原来的折痕,复原。”
“……”
林溪的呼吸窒住了。她看着那满满一罐,在路灯和雪光映照下闪烁着莹莹微光的星星,仿佛看到了无数个夜晚,顾言在灯下,小心翼翼地拆开那些承载着她心事的彩纸,看清了里面的字句,然后再用他那双解得了最复杂公式、拿得了竞赛金奖的手,笨拙而又虔诚地,将它们恢复原状。
每一颗复原的星星,都是一个无声的道歉。
每一道复原的折痕,都是一句迟来的回应。
雪花安静地落在他们之间,落在玻璃罐上,出几不可闻的簌簌声。
顾言深深地看着她,目光里有雪一样的澄澈,也有火一样的热度。
“林溪,”他再次开口,声音比刚才更沉,更稳,“以前是你看着我离开。”
“这次,换我每天追着你跑。”
“好不好?”
世界安静得只剩下雪落的声音,和她胸腔里那颗快要挣脱束缚的心脏,在疯狂跳动。
她看着眼前这个少年,这个她追逐了整个青春岁月的月亮。此刻,月亮坠落了,带着一身清辉和风雪,落在了她的面前。
那些在冬天里被冻结的、被误解的、被嘲笑的、被刻意遗忘的细微改变,在这一刻,随着这一罐复原的星星,和他这句笨拙却无比真诚的誓言,终于汇聚成了足以冲破寒冬的暖流。
春天,好像真的要来了。
林溪没有立刻回答。
她只是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着那冰冷的玻璃罐壁,感受着其下那些彩色星星所代表的、一个个过去的日子。然后,她抬起眼,迎上顾言那双带着紧张和期盼的眸子,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融化成细小的水珠,像泪,又不是泪。
她的嘴角,慢慢、慢慢地,弯起了一个极浅,却无比清晰的弧度。
北京的第一场雪,还在纷纷扬扬地下着。
覆盖了来路,也映亮了前方。
这个冬天,似乎真的,要开始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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