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雨霖铃(四)不灭的光,不息的风……
“谁给你传信?”
太阿剑灵从梁上跃下,睁着一双无瞳白目看去,倒显出几分懵懂,但她睨见秋瞳神情,了然于胸。
“看你这样,必定是昆吾剑主。他问你何时回去?我都差点忘了,你虽然是妖族,但也是道和宫弟子,你都下山多久了,怎么现在才让你回去?”
秋瞳在见到这句话后,神情并不显得高兴,但在听闻剑灵的话后,心中更是升起几分古怪。
她起身,恍然道:“近来怪事频发,我都忙昏头了。道和宫向来戒律严明,亲传弟子倒是无所谓,但像我这样的普通弟子,何时下山、何时回山都要呈报,怎么一直没人给我传信?”
太阿剑灵凑上去,托腮面向她:“难道是你人缘不好?或是长老们都没记起你这号人物?”
秋瞳双眼圆睁:“怎么可能?我在道和宫可是人见人爱,许多长老对我关爱有加!”
“可的确没人联系你,除了这个昆吾剑主。”太阿剑灵翻身上梁,倒挂着晃悠,见秋瞳仍旧在沉思,便开口安慰,“或许,其他人知道你们关系亲近,这才让他问你何时归去。”
秋瞳咬唇,双目微垂,面上不见喜色。
“若是以前,他一定会问我何时回,但现在……只是旁人看我们亲近,但我心中知道,我与他其实并未心意相通,他如何在意我什么时候回去?想来也只是替人询问罢了。”
不期然间,秋瞳又想起那时在妖都,她曾经问过卫常在,若以后需要他出手相助,他愿不愿意,那时他的回答是可以,他愿意陪她回狐族。
但她也没忘记,那时她见到卫常在望向林斐然的那个眼神。
秋瞳紧握玉牌,心中很难说没有生怨。
她怨卫常在的反复无常,怨他的漠冷,怨他的不确定,与前世那个外冷内热的他相比,如何不叫她失落?
更甚者,面对卫常在无意间透出的郁色与寂冷,她甚至会生出一丝惧意。
……他原本不是这样的。
秋瞳无法否认,面对这样的卫常在,就连她也有些难以招架。
她举起玉牌,有些赌气道:“我们许久没联络,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是宫中长老让你来问询的?”
她自觉语气冷硬,玉牌对侧的人也似有所感,沉默良久后才回了一句。
“是么,有多久?”
只这一句毫不觉得羞耻、近乎直白的反问,秋瞳瞬间笃定对面之人就是卫常在无疑。
她开始控诉:“从下山开始罢,不如问问你主动与我联络过几次。”
一声鹰鸣从山涧掠过,风卷檐铃,落下几撮细雪。
张春和将雪色从文竹上掸去,凝神看向玉牌上浮现的话语,面色未变,眸光却深邃许多。
他沉思许久,才回道:“原来我不常与你联系,可若不与你交谈,我又还能与谁倾诉?”
秋瞳眉头紧拧,咬着唇瓣,气得几乎要跳起来,她转头看向太阿剑灵,气恼道:“他什么意思!”
太阿剑灵看起来虽然小,但存活于世的时间总比秋瞳多得多,于是她断言。
“此人有病。”
秋瞳将玉牌扔到桌上,又饮了一杯冷茶,这才降了些火气。
太阿剑灵晃了半晌,心中始终觉得有些不对,便翻身跃到桌上,盘腿坐下,抬手回道:“说这些做什么?你突然问我何时回山,是有什么紧要之事吗?”
等了片刻,对面才回过一句:“你我已互表心意,但关系至今未定……”
这话并未说完,但话外之意,已不言而喻。
秋瞳怔然看着这句话,一时五味杂陈,不免想起前世卫常在与自己互通心意那日的情景,于是心神微动,但与此同时,她又难免生出一丝不解和荒谬。
她接过玉牌,满头雾水:“你我何时互表心意?”
这一次等了许久,玉牌中也再未传来只言片语。
秋瞳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不懂卫常在,她倒在床榻中,怅然望向帐顶。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张春和正抬手结印,掌中飞出一只纸鹤,直直向山下皇宫而去。
卫常在受人皇相邀,入宫赴宴,至今未归,张春和想让他立即回山,好好问一问个中缘由。
他以为,卫常在与秋瞳早已私下互明心意,故而今日去信,谁曾想会得到这样一个意料之外的结果?
纸鹤向山下而去,但在皇宫外围环绕许久,也未能突破重重迷阵入内,只得在阵法外燃烧殆尽。
张春和这才想起宫中迷阵颇多一事,但就这一点,足以显露出他此时的燥意。
他当即盘坐,默念清心经,待心绪平复后,这才向丁仪去信一封,拖他代为转交,随后独自起身向书房而去。
他要去观澜台一探究竟。
但临走前,他还是取过那枚玉牌,回了三字。
“我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