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怀里满眼期待的爱人,喉咙里像是塞了一团浸水的棉花,堵得慌。
天下太平了吗?表面上是的。
但这太平,脆弱得就像一层窗户纸。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现在的和平,完全维系在他们二人“握手言和”这一极其微妙的平衡之上。
如果此刻他们撂挑子不干了,双双隐退。没了强权压制,青山宗那些死要面子的长老,魔教那些嗜血成性的护法,必将立刻撕破脸皮。届时,江湖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现在,他们走不掉了。
谢长风看着窗外的月光,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无奈。
他虽然威望无双,但也成了这权力牢笼里的阶下囚。那些长老利用他的名望招揽门徒,那些年轻弟子将他视为神明顶礼膜拜。
这种崇拜,是荣耀,也是锁链。他若走了,便是背叛了所有人的期待,便是毁了青山宗的根基。
他看向殷流霜。
她又何尝不是如此?
西域那些衣不蔽体的教众,那些在战乱中瑟瑟抖的妇女儿童,都把这位“圣女教主”当成了活下去的唯一信仰。
她若是走了,谁来护着那些可怜人?
两人其实都心知肚明。
在这个位置上坐得越久,身上的根系就扎得越深,想要拔出来,就得带着血和肉。
良久。
谢长风深吸一口气,将殷流霜抱得更紧了一些,声音温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流霜……恐怕,还得再等一等。”
“现在正邪刚刚停战,人心未稳。那些老家伙虽然怕我们,但心里还不服。如果我们现在走了,只怕……会前功尽弃。”
殷流霜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一瞬,眼眶微微泛红。
她是魔教教主,她怎么会不懂这些道理?
她只是……只是太想和他有个家了。
但她最终还是懂事地点了点头,把脸埋进他的颈窝,声音闷闷的
“我知道……我都懂。”
“西域那边……我也有些放不下。”
谢长风心如刀绞,他强撑着挤出一抹自信狂傲的笑容,伸手抬起她的下巴
“别难过嘛。换个角度想,现在你是魔教至尊,我是正道盟主。这天下都是咱们说了算。”
“只要我们够强,他们就算有意见,也得憋着!”
“我们虽然不能马上隐退,但至少……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谁敢说个不字?”
殷流霜看着他那副意气风的样子,也被逗笑了。
“是啊,谁敢说不,我就烧了他。”
她重新依偎在他怀里,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两人紧紧相拥,在这短暂的安宁中沉沉睡去。
他们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强大,就能永远掌控命运。
他们以为,只要两人心意相通,就能抵挡世俗的洪流。
此时的他们,年少得志,权倾天下。
他们站在了人生的最高峰,享受着极致的权力与极致的爱欲。
阳光太烈,以至于让他们忽略了脚下那正在悄悄蔓延的阴影。
殊不知,水满则溢,月盈则亏。
当一个人没有任何负担时,他可以为所欲为,剑指苍穹。
可一旦肩上扛了东西,无论是责任、名望,还是众生的期待,他就再也不是那个自由的少年了。
窗外,一阵凉风吹过。
一片枯黄的叶子,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客栈的窗台上。
夏天,结束了。
那充满肃杀的秋天秋风,即将带着刺骨的寒意,席卷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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