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茉把两个孩子赶去外面玩儿,两人身后各跟着一溜人马,再不用担心他们受伤。
小梨看着两个孩子感慨:“甭管外头那些酸话,姑娘有小少爷和四皇子,这辈子无忧了。”
李茉听得好笑:“外头又有什么新说法了?”
小梨轻轻打自己的嘴,“没什么大事,大爷出家,总有几句酸言酸语,碍不着咱们。”
小梨不好意思把那些恶毒的话说给姑娘听,姑娘还怀着身孕,大爷不管不顾出家,曹家也默许了,这不是把坏名声都扣在自己姑娘身上吗?偏偏曹家面子活做得好,诉委屈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李茉不以为意,大不了说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曹正柏的,除了□□羞辱,还能找出什么更得度的揣度呢?
李茉如今不受娘家、夫家管束,又享受娘家。夫家支持,里子厚,面子就不用太在乎。
没关系的,好女人得到名声,坏女人得到一切——
作者有话说:这个故事倒计时了。
第142章
二十年后,安国寺。
无羁和尚正在午休,于睡梦中听到喧哗吵闹,无奈睁眼,看看天色,听着遥遥传来的声浪,夹杂着忽而高声的喊叫,只得起身。
“三思,进来……”
外头扒在院门口瞧热闹的小沙弥听到师父唤他,立刻跑回去,“师父,你醒啦!”
“外头在吵什么,佛门重地,清净为上。”
三思缩缩脖子,不知该如何回禀。他师父名唤无羁大师,深研佛法,在寺中很有威望,也常常有达官贵人求见,只是师父不爱理会俗事,一心清修。三思渐渐长大,也明白师父不是不愿见人,只是不愿见那些别有目的之人。
无羁和尚俗名曹正柏,出生高贵,乃魏国公之嫡长孙。人又生的清俊好看,即便如今人到中年,也是眉眼舒展、清正平和。只是近年来愁思颇多,眉间渐渐有了三道竖纹,看着严肃许多。
三思却知道师父最和蔼可亲不过,从不打骂徒弟,不克扣用度,国公府送来的供奉,他常常分给自己用。因此,三思不知如何才能婉转说明情况,而不伤害师父。
“呃……今日做法会呢,所以吵些。”
“我的禅院已经在后山,居然能吵到这里来?”无羁和尚诧异,这得是什么规模的法会啊!
“那个,对了,今日是头一天,来抢头香的人格外多!”
“都中午了,抢哪门子头香。三思啊三思,为师给你取名三思,不是让你在肚子里三思漏洞百出的谎话。”
三思连忙双手合十告罪:“师父,徒儿错了。今日为阵亡西夏将士的亡灵做招魂往生的大法会,全京城的佛寺、道观一齐出动,听闻宫中陛下、太后和燕国公都要来上香。咱们寺里办得热闹盛大,想和大相国寺争一争。”
燕国公……听到这名号,无羁,不,曹正柏的眉头又不自觉皱了起来。燕国公便是李茉指挥收复燕云十六州,灭大辽国祚之后所封爵位。以女子之身,受封国公,这等开天辟地的伟业,让关于她的一切都成为了传奇。
而曹正柏,她这位出家的前夫,只是传奇上毫不起眼的点缀。每每想到这些陈年往事,曹正柏便忍不住心累,世事如此纷扰,即便佛祖帐下,也不得清净。
如今朝廷又灭了西夏,李茉不是首功,但作为参知政事,也有知人善任、调度粮草之功,地位怕又更上一层楼,听闻朝廷已经在议论给她加封郡王。她诞育的一儿一女,儿子继承魏国公府的祖传爵位,女儿怕是要继承她自己的爵位。她素来这样,不听他好言劝阻,总爱把女儿推到格格不入的境地。
曹正柏一直关注着朝政,李茉越走越高,这已经不是世俗地位的虚高,而是注定青史留名了。这样的人物,青史如何记述她,又如何记述自己这个前夫?
唉,到如今这个地步,即便是皇帝,也会敬重善待这样的功臣。更何况皇帝是李茉教养长大,哪里舍得委屈她呢!曹正柏无奈地想。
三思见不得师父这样委屈,心里猫爪似的好奇,却强自分辨道:“师父,外头吵嚷不利清休,不若您进城作耍子,城里可没有寺庙道观,反倒清净了。”
“最好再吃上两块糖饼,是不是?”曹正柏看徒儿可爱,忍不住逗他。
“本来就是,世上难事没有一顿糖饼不能解决的,不行就两顿!”三思是狂热的甜食爱好者,若是这糖饼在油锅里滚一遭,更得他心了。
曹正柏笑了,他与亲生儿女疏远,年轻时不觉得有什么,年纪渐长,同龄人即便膝下无子,也会收养子、徒儿,他也耐不住坐一天无人搭话的寂寞,遂收养了三思。
“好啊,今日为师带你进城吃糖饼。”曹正柏拍拍三思的脑袋,难得体会到养孩子的乐趣。
他们失算了,城外喧嚣,城里也不清净。不知京城什么时候有这么多人,大家都不在家里享福,纷纷跑到街上不成?
曹正柏带着三思在人群里左推右搡,实在挤不动了,就近找了家酒楼,问跑堂要了个位置。
“大师,只有二楼靠墙的地方了。今日凯旋将士回朝,靠门、靠窗的位置实在挤不出来。不过这边清净啊,最适合您这样的得道高僧!”跑堂的满嘴好话,把人领到二楼。所谓清净座位在两面墙的夹角中,旁边还有跟柱子,把视线遮得死死的。
三思一看就不乐意了,“欺负我们出家人呢!”
“哟,可不敢,小师傅冤枉我了!您瞧外头那人挤人的架势,能腾出这么个地方,已经不容易啦。这样,小店再奉送一壶茶水,两样素点心,当做赔罪,小师傅可看好?”
三思还要争辩,他们不缺这两块点心。曹正柏已经颔首,从袖带里取出铜板递了过去。
“得罪,近日全城铺子都涨价,还要五文。”跑堂弯腰打拱,一脸谄媚。
曹正柏又数了五个铜板过去,跑堂才满嘴好话的下去。
旁边食客见了,有一个壮汉忍不住吐槽:“满城都掉钱眼儿里了,瞧把人家山上清休的师傅都吓傻了。好不容易进城一趟,不知道的以为城里闹灾呢!乌渣渣一堆人,挤个什么劲儿!”
“是极,是极,方才我鞋都挤掉了,那可是我新做的棉鞋,红缎面呢!”
“你一个大男人穿什么红缎面!娘们兮兮的!”旁边几桌客人哄笑起来。
“娘们怎么了?娘们做了男人几辈子做不到的事!哼!”哄笑中,一个清凌凌女声喝到。闻声看去,只见窗边坐着五六个衣着鲜亮的女子,一身窄袖窄裙,没有带惟帽,就这么大大方方任人看。
“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娘子,这般日子跑出来,不怕被人拐了去。”有个中年男人不怀好意恐吓,面上带着猥琐笑容,仿佛暗示她们被拐遭遇什么,都是活该。
那出声的女娘朗笑一声:“京都还有拐子?正好给我立功!”
中年男人的同伴拉拉他袖子,小声道:“城防队的,看腰牌!”
城防队是太后摄政期间组织起来的武装,燕国公出了大力,专职纠察,里头有男有女,可越权直达天听。
中年男人只能小声嘀咕:“女主当政!牝鸡司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