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遗皮停下。
温孤让:“他好像生气了。”
涂灵点头:“他骂我们卑鄙。”
“那要不再卑鄙点儿?”
“好。”
肥遗皮又动了起来,这次加快伸缩,公孙遗的惨叫从“啊——啊——”变成“啊、啊、啊、啊……”
涂灵的瞳孔上下晃动,像两颗玻璃弹珠。
正玩得开心,同理会众人听见动静,提灯寻来:“怎么回事?谁在喊叫?”
“像天师的声音!”
“快去看看!”
涂灵见整个同理会灯火通明,乌怏怏一群人往这边赶,而公孙遗已经昏了过去。
“这么不扛造?”
温孤让收回肥遗皮:“走吧。”
两人跳下房顶,转过身,正要离开巷子,谁知澹亦卿竟然出现在他们身后,似笑非笑地打量。
“深更半夜,二位趴在同理会屋顶作甚?”
涂灵右手张开,缓缓凝结真炁:“你认识我们?”
澹亦卿笑意敛去,瞬间滑跪:“不认识,一点都看不出来。”
还算识相。
俩蒙面大侠潇洒离开,隐入夜雾,消失在幽深长巷。
——
太初清醮进行三日,街上到处放鞭炮游神,热闹堪比过年。
第三天,涂灵和温孤让随着浪潮般的人群涌向城中央,贾仙蛮蛮跟他们走散不知去向,香客们沐浴更衣,把自己收拾得干干静静前来参加太初清醮。
县衙捕快在最前面维持秩序,涂灵二人好容易挤过去,只见讲经台下最好的位置摆放着一排黄花梨圈椅,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悉数落座。
俶真道从凤栖山下来,华盖随驾,无执真女现身,那是个高挑端正的美丽女子,约莫四十岁,五官明艳大气,头戴莲花金冠,身披五彩霓裳,脚踏翘头履,飘带翩然,宛如壁画中的神仙轻盈模样。
真女身后有左右护法,名唤无忧、抱朴,再之后是五行散人,自称金木水火土五仙。俶真道在九州各地的主事皆汇集于此,浩浩荡荡。
无执真女登上高台宝榻,盘膝而坐,护法与五仙各归其位。
“福生无量。”
不用音响喇叭,圆润的声音从城中央向四周扩散。
温孤让:“好强的真炁。”
身旁的人没有回应,他转头一看,却见涂灵瞪大漆黑的眸子,浑身僵硬,嘴唇微张。
“怎么了?”
涂灵浑身寒毛耸立,手指发颤,死盯着无执真女:“她,她……”
温孤让眉尖蹙起:“她怎么?”
涂灵咬出三个字:“林娅真!”
有点耳熟:“谁?”
涂灵收回惊愕的目光:“我妈!”
温孤让愣住了,往台上盯半晌:“不会吧?”
涂灵脑子一团乱麻,她和林娅真相处十九年,自己的亲妈,别说穿古装,就算化成灰她都不会认错。
温孤让思忖:“你还记得段成风吗?”
涂灵攥紧手中的碧绿竹棍:“段成风和我爸长得一模一样,这个无执真女又和我妈一模一样,闹鬼了这是。”
她心跳乱蹦,思绪难以平复,太阳穴突突直跳,过了半晌才听得进声音。
“我让你们绝仁弃义,并非是走向仁义的反面,而是超越仁义。”
无执真女清亮的声线仿佛天上之水,化雨滋养众生,她神色温和笃定,姿态疏懒松弛,散发着一种引人仰慕的魅力。
“所谓立仁义,修礼乐,却是将人的内在本质改变。因为有纷争,所以才有对‘仁’的重视,有欺诈,才有对‘义’的重视,需要区分男女,才需要对‘礼’的重视。所以,仁义礼乐都是因为有纷争、欺诈之类的坏现象,才作为补救措施发挥作用。”
“仁义有不仁不义的反面,遂不能轻易肯定。”
“俶真道的‘真’不是真理,而是本真。与‘真’相对的不是‘假’,而是‘伪’。”
“伪不是虚伪,而是人为。与伪相对的真,才是本真。”
……
涂灵见周遭男女老少听得投入,小声开口:“这么大排场,就为了宣扬绝仁弃义的观念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