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枫怔了一瞬,似乎没料到南星是这样的性子,连忙上前道:“无意冒犯娘子,可否将它还与我,容我请二位去府上小坐,以表歉意。”
仲蕾露出见鬼的表情。
“皇甫枫,你吃错药了?怎么今天说话跟二郎似的?”
仲霖看在眼里,没好气道:“闭嘴。”
这对兄妹,一个没表情,一个表情过于丰富,让南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但她敏锐捕捉到了仲蕾话里的关键——二郎。
只是不知仲蕾口中的二郎,和她要找的那位,是不是同一人?
南星没理会他们之间的嘀咕,只是掂了掂手中仍在扑腾的逐日,又瞥了一眼被仲霖拎在手中的鸟笼,心念微动。
下一刻,笼中那只色彩斑斓的花彩雀莺与她掌心里躁动不安的翻山鹞,位置瞬间互换。
逐日骤然逃离魔爪,就想飞回主人身边,在笼中横冲直撞,怒啸连连。
见状,仲霖眸色深深,问:“二位是仙门中人?”
南星未置可否,等同默认。
仲蕾见得之不易的花彩雀莺到了南星手中,心下不忿,脱口道:“这是我们为好友准备的生辰礼,刚刚已经谈拢了,你怎么能突然反悔,仗着有法术横刀夺爱?”
南星拉着沈酣棠的手,语气平平:“因为那时候你们的翻山鹞还没扑我师妹。稍有差池,她定会受伤。我未处置那野性未化的畜生,只一物换一物,很公平。”
仲蕾被她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满腔郁闷无处发泄,只得气恼地捶了下身旁仲霖的肩头:“都怪你!谁让你忘了给宝祯准备礼物,害得我如今失信于人。”
仲霖不耐地将她推开一步,皱眉道:“她就非要这花彩不可?别的珍禽不行?”
“我海口都夸出去了……”
“自作自受。”
二人一言不合就能吵起来,仲霖虽然话少,却总一针见血,将仲蕾气的心肝疼。
南星不再理会他们,转而摊开掌心。那只失而复得的花彩雀莺扑棱着轻盈的翅膀飞出,带着些许惊慌,绕着沈酣棠盘旋不定。
“哇——”沈酣棠忽而惊呼出声。
只见南星指尖微动,一团云絮般柔和剔透的结界凭空出现,将那只雀莺温柔地笼住,既许它振翅飞翔,又不离沈酣x棠左右。
紧接着,她食指凌空虚划,灵光闪过,那结界之内,竟有点点莹白雪花凭空凝结,簌簌飘落,顷刻间便在虚幻的枝头积起一层薄雪。
花彩雀莺先是一愣,随即仿佛回到了熟悉的故乡,兴奋地在微雪中飞跃,绚丽的羽色在雪光映衬下愈发夺目。
沈酣棠不懂咒律,也从未见过这么美的冰封咒。更别提皇甫枫、仲霖等凡夫俗子了。四人目光追随着花彩雀莺,被生灵之美、道法之玄深深震撼。
冰天雪地之中,它是唯一鲜活灵动的精灵。
而她举手投足间,便为它造了一个如影随形的小小雪国。
空气中余寒未散,南星轻轻呵出一口白气,望着结界中欢鸣的雀莺,眉眼间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追忆之色。
“花彩雀莺生于寒州雪山,离不得冰雪严寒。中州温热,即便你们带走,等着它的也是死路一条。”
仲蕾:“这……”
皇甫枫此刻方才从眼前这奇幻美妙的景象中回过神来,眼底闪过惊艳与叹服。他上前几步,少有的放下姿态,轻声细语,甚至带上了几分殷勤:“君子不夺人所好,能得娘子怜惜,是这只雀莺的造化。”
“九郎!”仲蕾戳戳仲霖,压低声音道:“他疯了吧,装什么儒雅,害得我起一身鸡皮疙瘩。”
仲霖屈指,重重敲了敲躁动不安的鸟笼,引得其中的逐日暂时安静,他垂眸打量着逐日,淡声开口:“开屏呢,别管他。”
南星对皇甫枫的奉承仿若未闻,她低头沉吟片刻,忽而抬起眼帘,望向皇甫枫,问了一句在旁人听来没头没尾的话:“你有二哥吗?”
“有。”皇甫枫被她问得一怔,虽不明所以,但见她主动开口,仍是压下心中疑惑,殷勤答道,“我不光有二哥,府上还豢养了许多珍禽异兽,颇具意趣,娘子若是喜欢……”
皇甫枫突然住口。
仲霖终于露出一点笑意,冲来人道:“兆光,好久不见。”
南星若有所感,蓦然回首。
但见谢澄不知何时已静立于她身后几步之外,周身散发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冷气息。面对皇甫枫等人,他似乎瞬间褪去少年气,变得成熟稳重。
他步履从容地走上前,极其自然地牵起南星的手,指尖微凉,在她温热的掌心不轻不重地一勾,带着些许不满的亲昵,仿佛在无声地埋怨。
两人并肩而立,交相辉映,当真是一对儿天造地设的璧人。
谢澄掀起眼皮,就像才看见皇甫枫等人似的,慵懒一笑,寒暄道:“是好久不见,你们在跟我家师妹聊什么?”
话说的是“你们”,可他深邃的目光,却只沉沉地落在皇甫枫一人身上——
作者有话说:下午吃了颗止痛药,我都怀疑吃成安眠药了,让大家久等啦[比心]
第99章中州鬼市(一)
谢澄这明晃晃示威的样子,就差把他和南星关系非同一般写在脸上。
仲霖面色如常,只是多看了南星几眼。可皇甫枫和仲蕾的反应就耐人寻味得多。
自打谢澄出现,皇甫枫就再没露出过适才那般和煦的笑容。他打开鸟笼,将逐日托上臂弯,修长的手指缓缓梳理着鸟羽,目露不屑。
“谢二,你如此行事,可曾想过姚娘子该如何自处?”
仲蕾也忿忿道:“谢澄,宝祯一直在等你。你迟迟不松口,原来是早有佳人在侧红袖添香,把恩情道义通通忘了个干净。”
面对指责,谢澄只是鸦睫轻覆,居高临下道:“一桩捕风捉影的口头婚约,也轮得到你搬出来教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