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娘娘,咱们不跟上吗?”
微雨比江念棠还急,好不容易能撞见陛下,应该好好抓紧机会才是。
江念棠放在裙摆两侧的五指猛地一攥,垂眸不语。
眼看陛下就要消失在天边,微雨看了眼踌躇犹豫的皇後,急得跺脚:“皇後娘娘,下一次不知道什麽时候才有机会遇到陛下,难道您要继续苦苦守在长明宫等吗?”
江念棠提了口气,侧首道:“你回宫,我自己去。”
她怕赵明斐迁怒微雨,重蹈木鸢的悲剧。
“陛下,後面好像有人追过来。”
左思小心翼翼提醒,不敢提皇後两个字,他两步一回头,三步一侧身,一边担心江念棠摔倒,一边又要时刻观察赵明斐的脸色。
赵明斐眉目低垂,一言不发。
左思忽地哎了声,赵明斐眉头一皱,不悦地扫了他一眼。
“皇後娘娘走不快,她为了赶上咱们一路小跑,方才差点摔倒了。”
赵明斐脚步一顿,冷嘲道:“活该,谁让她跟。”
左思跟在赵明斐身边多年,对他的脾气自认还是能摸到一点,他嘴里的话虽冷,可步子却不由放缓了些。
左思心领神会:“新拨给长明宫伺候的人太不着调,不阻拦也就罢了,还让皇後娘娘一个人在雪地里跑,要是摔着可疼了。”
赵明斐冷冰冰道:“你要是心疼她,自个儿不去扶她。”
说罢,步子又加快了。
左思登时噤声,心道您跟我一个太监吃什麽醋。
江念棠好不容易快跟上赵明斐,忽然又拉开了距离,紧赶慢赶也没追上赵明斐的步子,眼睁睁看他穿过月洞门往御书房去。
大虞规定,後宫嫔妃不得随意靠近御书房。
江念棠止了步,不甘心地目送他消失在眼前。
赵明斐走到拐角,脚步一顿,微微侧过脸,馀光捕捉到朱红色氅衣裙摆,猛然想到什麽,心里一阵刺痛,脸色铁青进御书房议事。
今天轮值伺候的大臣依旧如惊弓之鸟,他们个个心里叫苦连天,连续数日陛下的脸色都阴霾密布,要求愈发严苛。尤其是今日,从一进门就满目寒光,被陛下冷眼扫过的臣工登时额头淌了冷汗。
“恭王下青州和龚州负责预防水患,有人竟敢中饱私囊,克扣饷银,不怕有命贪没命花麽?”
赵明斐猝然将手里的奏折仍在地上,三个大臣跪在打开,凑在一团打开,里面是本次饷银经手人员名单,其中被靛青色笔圈出来人密密麻麻一片,仅有少数几个幸存者。
“微臣冤枉,请陛下明鉴!臣绝对没有贪污一分一厘啊,陛下!”
中间的大臣看见自己的名字被圈出来,吓得四肢发软,脸上血色尽失,呜呼哀哉喊冤。
左右两边大臣对视一眼,皆在彼此眼中看到了虚惊一场的庆幸。
赵明斐端起黄三彩茶盏,抿了一口,淡淡道:“来人,去了他们的乌纱帽,直接压入天牢,秋後问斩。”
他们?
跪在下面的两人以为自己听错了。
然而下一刻,御前带刀侍卫冷酷地将一左一右两个大臣压住手臂,他们被拖下去时还没反应过来,等出了御书房门口才大呼冤枉,紧接着被人塞住了嘴。
“行了,你下去吧。”
真正幸免于难的大臣被太监搀扶着离开,出了宫门爬上自家马车,心有馀悸地捂住心口,大口大口喘气。
今个儿他还真以为死定了。
不过陛下怎麽忽然想到改用蓝批,而不是朱批。
御书房里又恢复寂静,赵明斐手指蓝笔,在奏折上龙飞凤舞,一直到用晚膳的时辰也没收手的迹象。
左思提醒他回紫极殿用膳。
赵明斐头也没擡:“不吃了。”
过了一会儿,他馀光看见左思还站在御前,终于给了他一个正脸:“有话直说。”
左思斟酌道:“皇後娘娘在紫极殿等了您一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