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回来炖鸡
後院的鸡笼被黑瞎子挪到了向阳的角落,十几只小鸡绒毛渐褪,开始长出嫩黄的羽毛,整天叽叽喳喳地追着人跑。黑瞎子蹲在笼边喂米,看着一只胆肥的鸡跳起来啄他手指,忽然低笑:“等你们长大了,就把你们剁了给哑巴炖汤。”
解雨臣端着咖啡站在廊下,看着他跟鸡较劲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勾了勾。自从麒麟竭的事之後,这人收敛了不少,虽然偶尔还会蹲在门口摆摊算命,但至少没再坑到霍家人头上。
“下个月的财报做好了?”黑瞎子头也没擡,手里的米撒得均匀。
“嗯。”解雨臣抿了口咖啡,“解家的股份稳住了,那些老家夥暂时不敢动。”他顿了顿,看向黑瞎子,“你到底跟‘他’是什麽关系?”
黑瞎子喂米的手顿了顿,随即又恢复如常:“老朋友。”
又是这句。解雨臣没再追问,他知道黑瞎子的性子,不想说的事,逼死也问不出来。他转身要走,却被黑瞎子叫住。
“下周末有个斗,在秦岭。”黑瞎子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米糠,“雇主说里面有件西周的青铜鼎,出价很高。”
解雨臣皱眉:“秦岭的斗邪门得很,你……”
“放心。”黑瞎子笑了,露出点痞气,“瞎子命硬。再说了,得给这些鸡赚点饲料钱,总不能让它们饿着,影响了哑巴的口福。”
解雨臣看着他眼底的光,忽然明白了。这人不是贪那点钱,是需要找点事做,用奔波和忙碌填满那些思念的缝隙,好挨过那漫长的三年。
“带上这个。”他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扔过去。
黑瞎子接住,是枚小巧的信号发射器,上面刻着个“解”字。“花儿爷这是担心我?”
“怕你死在里面,没人给我喂鸡。”解雨臣转身回了茶楼,声音里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叮嘱,“有事立刻发信号。”
黑瞎子捏着信号发射器,看着解雨臣的背影消失在门後,忽然低笑一声。这孩子,明明关心得要命,偏要装得冷冰冰的。
他把发射器揣进内袋,贴着麒麟竭的位置,忽然觉得这趟秦岭之行,好像也没那麽孤单。
三天後的清晨,黑瞎子背着背包准备出发,却发现解雨臣站在茶楼门口,手里拎着个保温桶。
“什麽东西?”黑瞎子挑眉。
“鸡汤。”解雨臣把保温桶塞给他,“昨晚炖的,给你路上垫肚子。”
黑瞎子打开保温桶,香气瞬间弥漫开来,里面的鸡肉炖得酥烂,还飘着当归的味道。他擡头看向解雨臣,对方却别过脸:“看什麽?快点走,别误了火车。”
“花儿爷,你这是……”黑瞎子忽然笑了,“担心我没力气打架?”
“再废话,我就把你的鸡全炖了。”解雨臣的转身进了茶楼,“早点回来。”
黑瞎子拎着保温桶站在原地,看着茶楼的玻璃门映出自己的影子,忽然觉得这桶鸡汤烫得烫手,暖得烧心。
他低头闻了闻,香气里好像还混着点别的味道——是少年人别扭的关心,是解家那摊浑水里难得的暖,是他自己都没察觉的丶被人惦记的甜。
“走了。”黑瞎子挥了挥手,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巷口,背影挺拔得像根不会弯的竹。
保温桶在背包里晃悠,里面的鸡汤还热着。黑瞎子摸了摸内袋里的信号发射器,又想起长白山那个沉默的身影,忽然觉得这秦岭的路,好像也没那麽长。
三年而已。
等他从秦岭回来,再去接几个活,赚够钱,等小鸡长成肥鸡,等那扇青铜门打开,等那个爱吃鸡肉的哑巴出来……
日子还长着呢。
他有的是耐心,慢慢等,慢慢熬,慢慢把这带着鸡汤味的日子,过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巷口的阳光正好,黑瞎子的口哨声渐渐远去,不成调,却透着股活泛的劲。茶楼门口的解雨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才转身回了屋,指尖轻轻敲着桌面,嘴角却忍不住弯了弯。
桌上的日历被圈了个红圈,是黑瞎子出发前画的,旁边写着行小字:
“回来炖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