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表露异样,可环住她腰肢的臂膀却在隐隐颤抖,出卖了他的不安。
赵清仪背对着他,看不到他的神情,却能感觉到他的沉默惶恐。
她似乎才意识到,那句话说得太重。
饶是上回闹别扭,她都不曾说过如此决绝之语。
略一思忖,赵清仪转过身,刚一动,搁在她腰上的臂膀缩了回去。
“抱歉……”
他眸光微黯,漂亮的桃花眼藏着淡淡的自嘲,“是我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
他始终认为,情与欲是紧密相连,不可分割的,他爱她,才会渴望她,想与她时时欢好,便理所当然的意味,她和自己是一样的。
心悦他,才会在床榻间迁就他,纵容他。
但直至此刻他才恍然明白,于赵清仪而言,二者是可以分开的。
她喜欢与他亲密,甚至不介意与他行。房,但也仅此而已。
她的心,依旧是她的心,纵然对他有过喜欢,也不足以让她失去理智,奔向自己。
……或许她的喜欢,与怜惜阿猫阿狗无甚区别。
前一刻的那些甜言蜜语,也只是想诱哄他袒露秘密。
赵清仪伸手想抓住他,楚元河却先一步掀开被褥离开,她的手僵在半空,什麽也没抓住。
“你表哥我会设法营救的……你早些休息。”楚元河背着床榻,迅速披上外袍,甚至没敢回头多看她一眼,夺门而出。
赵清仪怔怔看着他寥落的背影,偌大的房间,因他离去顿时变得空荡冷清。
一股追出去的冲动涌上心头,可足尖刚一触地,又收了回去。
从一开始,她就只拿他当外室,即便动心,也从未想过改变这段关系,她承认,她赌不起,也输不起。
而她当初也笃定地想,只要楚元河萌生娶妻的念头,无论他要娶的是她或是旁人,她都会即刻断绝关系,再无往来。
如今,只是走到这一步罢了。
赵清仪鼻尖凝起酸涩,眼底却酝酿起了泪意,终究没有追出去。
楚元河在寨子里漫无目的地走了几圈,都没等到赵清仪出来,心底也怄了气,比得知她偷偷服用避子汤还难受。
那个女人怎麽能说出如此狠绝的话?把他当什麽了?
还是在她眼里,随便一个女人他都能将就?
这不仅伤了他自尊,更是将他的情意肆意践踏。
楚元河越想越气,在寨子里来回踱步。
曹虎正在亭子里吃酒,远远瞧见他,赶忙迎上去,“陛……大当家,您大半夜不睡,这是怎的了?”
楚元河正心烦,见他有酒,也要了一壶,却只是吃酒,一言不发。
曹虎过去是他手下的兵,跟随他征战多年,还是头一回见他如此失意,不由冲屋里挤挤眼,“您……和夫人吵嘴了?”
搁以往,楚元河绝对不会与旁人说他的事,但此刻他心里苦闷,需要一个说话的人,不由问他,“一个女人,死活不愿嫁你,你觉得是为何?”
曹虎圆目直瞪,这天底下还有不愿嫁陛下的女子?
可是不对啊,那女子白日里瞧着,与陛下很是亲昵,怎会不愿嫁给陛下呢。
“莫非,她有什麽苦衷?又或是……害羞,矜持?”
楚元河斜了他一眼。
曹虎挠头讪笑道,“那个,属下至今光棍一条,也不太懂……”
“罢了,问你也是白问。”楚元河隐约猜到一些,只是他实在不知要如何化解赵清仪的顾虑,承诺他不纳妾吗?
他是皇帝,纵然承诺,她怕是也不敢信。
一个小小李家,想要挣脱尚需全力相搏,若是嫁了帝王,哪有她挣扎的馀地?待她知晓了自己的身份,只怕会躲得更远,与他老死不相往来。
越想,楚元河越心烦,又猛灌了几口烈酒。
曹虎看得龇牙咧嘴,“嗨,属下当了几年土匪,倒是觉得想要什麽,抢来就是,管她如何想,抢到手再说。”
“又或是……先让她怀上孩子?”
“混账!”楚元河径直砸了酒壶,怒目而视,“这都什麽馊主意?”
曹虎吓一哆嗦,赶紧跪下,“属下只是随口一说!您千万别动怒,这法子是卑劣一些,但……”
馀下的话楚元河没听,砸了酒壶转身就走,只剩曹虎茫然跪在原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堂堂帝王,也会为情所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