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又恨他,希望他能多判几年,不知道监狱里是不是也有股死亡的臭味。
灵堂里,她跪在那,心里想着天堂里能不能吃到黄桃罐头,她有些後悔,更多的是自责,最後那个罐头应该都给妹妹吃的。
或者她应该早一点绝望,早一点找到那个啤酒瓶,那样也许她还有妹妹。
她所不理解的事情有太多了,包括那天救她的那个叔叔,他来到灵堂前跪在地上,发出了低沉的呜咽声。
明明她们素不相识,他为什麽要流泪啊。
他还跟她说,对不起,小家夥,没保护好你妹妹。对不起。
换她伸开双臂抱了抱他。
他身上有好闻的味道,其实就是烟草味和机油味,很长一段时间这种味道都会给她带来安全感。
他身後跟着进来了一个小小的男孩,眼睛像是一只乖巧的狗狗,他比她兴许稍微大一点,他爸爸在和大人们说话的时候,他蹲到她旁边,陪着她烧纸。
她看了他一眼,他也看她。
四目相对,孩子和孩子的眼神好像不需要解释。
他说:“你想不想吃点东西。”
她说:“我想吃棒冰。”
“绿豆味的好不好?”
她点点头。
“还想要个黄桃罐头。”
“好。”
曾顺富後来因为非法传销坐了几年的牢,因为无法联系到陆美媛,她被姑姑收养。每一年燕燕忌日的时候,她都会给她摆黄桃罐头。
虽然不知道她还爱不爱吃。
曾韵其实不相信人走了真的会上天,灵堂的所谓也无非是在破活人的地狱。可万一有呢,万一有,她不愿意让妹妹吃不到黄桃罐头。
但很奇怪,她一次都没有梦到过燕燕。
倒是陆美媛常常说,我又梦到你妹妹了。她那麽小,那麽小一个。
有时候又说,她在梦里长得好大了,比你还高了。
燕燕如果还活着,也该二十八岁了。
她打开千页的app,笑着说:“你知道吗?我小时候见过你。你爸爸救过我的命。”
他唔了一声。
“真好。那我们认识了二十三年了。”
千页知道她的所有过去。
有时候她会问他:“你说曾烟是不是笨蛋,她去她妈的梦里而不来看我,是不是还在生我没救下她的命的事?早知道我就不告诉她陆美媛到底长什麽样了。她小白眼狼。”
说着说着就眼眶湿了,转过头不让屏幕里的纸片人看到。
纸片人说:“你都说了你不相信这些。”
“你也说了。”
“她一定知道你已经尽力了。”
“大家都在尽力活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