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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孔的痕迹(第1页)

针孔的痕迹

探视室的玻璃擦得很亮,亮得能照见林微袖口下那点若隐若现的青。

她把外套往手腕处拉了拉,指尖在玻璃上划出浅淡的雾痕,像在描摹江熠囚服上的条纹——蓝白相间,像福利院窗外那片被切割过的天空。

“今天练‘家’字了吗?”江熠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带着电流的微麻,却比上次清晰了些。

他坐在玻璃对面,头发剪得很短,露出光洁的额头,虎口的疤淡成了浅粉色,像片晒干的花瓣。

林微点点头,擡手比手语:“会发‘j’的音了。”她特意把袖口往下压了压,遮住昨天输液时留下的针孔。那点青紫色像枚没长好的痣,在苍白的手腕上格外扎眼,她不想让他看见。

三个月前,她咳着血晕过去时,医生就说过“需要长期治疗”。那些透明的液体顺着输液管滴进血管时,她总想起江熠教她吹的玉兰花瓣,也是这样轻轻颤着,带着点凉,又带着点让人安心的规律。

“我听听。”江熠往前凑了凑,鼻尖几乎贴在玻璃上,睫毛在玻璃内侧投下细碎的影,像落了层细雪。他的眼睛很亮,亮得能看清她眼底藏着的红血丝——那是昨夜咳到凌晨才勉强睡着留下的。

林微深吸一口气,努力调动声带。气流从喉咙里挤出来时,带着铁锈般的涩,“家……”音发得很轻,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却比上次探视时稳了许多。

江熠笑了,眼角的纹路像被春风熨过的纸:“进步很快。等我出去,咱们就去海边,对着浪花喊,保管比现在响亮。”他说这话时,手指在玻璃上轻轻敲着,节奏和她输液时的滴液声莫名重合。

林微也跟着笑,嘴角扬起的弧度却有点发僵。她怕他问起她的脸色——张阿姨说她最近白得像宣纸,连眼底的青都盖不住;她更怕他看见她藏在袖子里的手腕,那点青紫色像个会说话的秘密,藏不住多久了。

“你呢?”她换了个话题,打手语问,“里面冷不冷?”

“不冷,”江熠摇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囚服,“加了件绒衣,张阿姨托人送来的,很暖。”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的袖口上,“你怎麽总拽着袖子?热吗?”

林微的心猛地一跳,像被弹珠砸中了玻璃。她慌忙把手往桌子底下缩,另一只手拿起桌上的橘子糖——那是她今天带来的,剥了糖纸放在掌心,想让他看看她练发音的“教具”。

“不热,”她用气音说,声音有点发虚,“就是……有点痒。”

江熠的目光在她手腕上停了两秒,没再追问,只是忽然说起别的:“我昨天在墙上刻了第十七个‘微’字,比上次的好看些。等你下次来,我画给你看。”他说这话时,语气轻快得像在说件无关紧要的事,眼神却掠过她的袖口,像只警惕的小兽,捕捉着她细微的闪躲。

林微低下头,假装研究掌心的橘子糖。糖块在阳光下泛着橘色的光,像颗小小的太阳,却暖不了她指尖的凉。她想起昨夜咳血时,染红的纸巾像朵被揉碎的红梅,落在洁白的床单上,触目惊心。

“该换药了。”护士的声音在走廊里响起,带着消毒水的味道。林微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像听到了某种暗号。

江熠的目光瞬间沉了下去,像平静的湖面投进了块石头:“你生病了?”

“没有,”林微立刻摇头,打手语的指尖有点发颤,“就是……感冒了,张阿姨让我按时吃药。”

她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自然些,可喉咙里突然涌上的痒意却让她忍不住偏过头,捂住了嘴。

一声极轻的咳嗽还是没忍住,像根细针,刺破了她苦心维持的平静。

江熠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他死死盯着她的手腕,刚才她偏头咳嗽时,袖子滑上去了一点,那点青紫色的针孔像颗生锈的钉子,狠狠扎进他的眼睛里。

“那是什麽?”他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带着压抑的抖,“你的手怎麽了?”

林微慌忙把袖子拉下来,遮住针孔,摇着头打手语:“没什麽,真的没什麽……”

“把袖子卷起来。”江熠的声音突然冷了,冷得像他刚被带走那天的警车鸣笛。他的手按在玻璃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掌心的汗在玻璃上晕开一小片雾,“林微,卷起来。”

他很少连名带姓地叫她,除非是极生气或极担心的时候。林微的眼泪突然涌了上来,不是怕,是委屈——她不想骗他,可她更怕他知道真相後会疯掉,怕他在里面坐不住,怕他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日子又被搅乱。

“听话。”江熠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恳求,眼底的红像要渗出来,“让我看看,就看一眼。”

林微咬着嘴唇,摇着头,眼泪掉在桌子上,砸在橘子糖上,溅起细小的糖粒。她想告诉他“我没事”,可喉咙像被堵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像只被捂住嘴的小猫。

“林微!”江熠突然用拳头砸向玻璃,“砰”的一声闷响,震得她耳朵发麻。他的眼睛红得吓人,像受伤的幼兽,“你是不是又咳血了?是不是病得很重?你告诉我啊!

他什麽都知道。

林微忽然明白,从她第一次带着苍白的脸出现在探视室,从她总是下意识地捂嘴,从她藏藏掖掖的袖口,他就什麽都猜到了。他只是在等她自己说出来,等她相信他能承受这一切。

护士走了进来,手里拿着输液袋:“林微小朋友,该走了。”

林微站起身,眼泪模糊了视线。她看着玻璃对面的江熠,他还在用拳头一下下砸着玻璃,嘴里喊着她的名字,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麦克风被他的动作撞得歪了,他的声音从里面漏出来,混着电流的杂音,像把钝刀,一下下割着她的心。

“别担心……”林微用力比着手语,指尖抖得不成样子,“我……等你……”

她转身跟着护士往外走,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身後的砸玻璃声还在继续,混着江熠压抑的哭声,像根线,紧紧拽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走到走廊尽头时,喉咙里的铁锈味再也忍不住了。她猛地捂住嘴,剧烈地咳嗽起来,像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护士慌忙扶住她,递过来纸巾。

林微接过来捂住嘴,咳得浑身发抖。透过模糊的泪眼,她看见走廊的窗户正对着探视室的方向,江熠的身影在玻璃後面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像被雨淋湿的鸟,绝望地拍打着翅膀。

纸巾很快被染红了,像朵盛开在掌心的红梅,和他虎口裂开时滴在她白球鞋上的血一模一样。

“阿熠……”她对着窗户的方向,用气音轻轻喊了一声,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我不疼……真的……”

风从走廊的窗户吹进来,带着外面玉兰树的香,也带着点消毒水的凉。林微看着纸巾上的红,忽然想起他说过的海边。

也许真的该去看看,对着浪花喊“家”,喊他的名字,喊所有没能说出口的牵挂。

只是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到那一天。

她把染血的纸巾叠好,放进衣兜,像藏起一个不能说的秘密。然後她擡起头,对着探视室的方向,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像他教她吹的玉兰花瓣那样,轻轻颤着,却带着点不肯熄灭的光。

她要等他出来。

哪怕只有一天,也要让他看到,她学会了喊“家”,学会了对着风笑,学会了像他守护她那样,好好守护着这个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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