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的神都,有最安稳的商路,最公平的交易。
他们的兵,可以保境安民,也可以……
换个地方,为孤效力。
他们的官位,孤可以给得更高,更稳。
只要他们识相,过去跟着孙昊干的那些烂事,孤可以‘既往不咎’。”
她特意在“既往不咎”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其中的冷酷意味不言而喻。
分化,瓦解,收买,以利诱之。
这是比刀兵更高效,也更符合她目前休养生息战略的手段。
南吴的混乱,将成为她吸纳养分丶壮大自身的温床。
“遵旨!”
负责外务的官员连忙应下。
朝议结束,衆臣退去。
空旷的大殿内,只剩下陈雪与龚毅。
夕阳的馀晖透过高大的窗棂斜射进来,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冰冷的地砖上沉默对峙。
“阿雪,”
龚毅打破了沉寂,称呼悄然转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亲昵试探。
“南吴那边,我或许可以……”
“不必。”
陈雪打断他,声音没有丝毫波澜,她擡手,指尖轻轻碰了碰沉重的玄铁王冕,动作带着一种审视枷锁般的漠然。
“关将军,你的战场在北边。盯紧宇文拓,盯死慕容垂。神都这里,有孤。”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如针,刺向龚毅。
“孤的龙椅还没坐热,不想看到任何後院起火的事端。你,明白吗?”
她的话,既是委以重任,更是划下界限。
北境是你的猎场,但神都,是我的王庭。
不要伸手,不要试探。
龚毅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那目光复杂难辨,有审视,有探究,有被点破心思的微恼,更有一种棋逢对手的……
兴奋?
他最终缓缓抱拳,嘴角勾起一抹同样冷硬的弧度:
“臣,谨遵王命。王座之下,自有臣为陛下荡平荆棘。”
他将“陛下”二字,咬得清晰无比。
他躬身,退出了大殿。沉重的殿门在他身後缓缓合拢,隔绝了内外。
陈雪独自站在空旷的金銮殿中央,头顶是象征无上权柄的玄铁王冕。
夕阳的最後一点金光落在王冕镶嵌的黑色陨铁上,折射出冰冷而幽暗的光泽,如同蛰伏的兽瞳。
殿内死寂。
只有她自己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带着沉重的回响。
“陛下……”
她低声咀嚼着这个崭新的丶沉重的称谓。
指尖再次拂过王冕边缘那抹顽固的暗红血迹,触感冰冷黏腻。
血债未偿尽,内忧未平,外患未绝。
前路,依旧是刀山血海。
她缓缓擡起头,望向龙椅後方那象征着至高权力的蟠龙藻井,眼神沉寂如万古寒冰。
这中原的王,她当了。
这血染的征途,她才刚刚踏上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