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祁文彬未必不知。
但他之前生死未卜,嫡子没了,祁长涛又是剩下几个中最争气的,便是知道些什麽也不会处置。
可如今他回来了。
祁文彬再不能睁着眼睛装瞎子。
所有证据摆在眼前,他若不处置,祁长渊便会将此物交予陛下。到时候私事变为国事,延误军机的帽子,他祁家大郎只怕担不得。
“这般……也好。”
燕琼听了他的话,暗忖他到底是周全,在离开前将此事办妥,起码耳根会清净些许。
她看了眼铃兰,目光转落在祁长渊一直触碰的茉莉上。
“我也只知是密旨,此事不能多问。只是你刚从徐州归来,这样短的时间又回徐州,只怕会令人生疑。”
燕琼主动道:“何不同我一道去徐州,堵上那些人的嘴,也让姑母心中欢喜?”
“至于你那心心念念的人,从徐州归来後,你再亲自同姑母解释——不比如今这等情境下再添乱好得多?”
燕琼挂着笑,神色自若。
……
从院中出来,燕琼坐上马车,那笑终于隐没在一片暗色之中。
铃兰为她捏着肩,“我们娘子当真是委屈。”
“委屈什麽?”燕琼看向她,“我不委屈。以退为进罢了。”
“娘子就不怕世子去了徐州,同那……”
“所以我才要去,”燕琼轻嗤,“她能掀出什麽风浪?她若安分,我便给她一条活路。她若不安分,女人之间的事,你见得少了?”
铃兰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道:“娘子,恕奴婢说个实在话。我们娘子这般条件,要什麽样的郎君没有?……为何偏生要讨好他?”
燕琼有些疲惫,靠在车壁上,揉了揉鼻梁。
“我不是说了麽?”
“我燕琼,要嫁,就要嫁那最顶天立地的男儿。”
至于爱她丶护她。
她不信没有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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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家是徐州首富,此前有人笑称:徐州的徐是徐家的徐。
姜馥莹此前还以为是玩笑,如今一见,才发现或许真有此等实力。
商贾之家大多不如官宦贵族,偏生徐家富贵堂皇的同时,也不曾少了诗书气。
姜馥莹由着长福从小门引进,看着眼前一步步愈发开阔的景致,看愣了眼。
那屋檐下垂落的雨链,一个个状如莲花,带着些禅意,不知是铜还是铁制成的,颜色有着说不出地好看,叫人久久驻足。
长福不耐地哼了一声,她赶紧垂首跟上。
“娘子今日头回来,一时失态了不要紧,若是日後在贵人面前丢了人,可莫要说是我们郎君身边的人。”
长福说话并不留情面,此前也多有刻薄。姜馥莹不喜他,加之自己也并不是徐府的奴仆,只是请来暂且照顾徐清越的医者,不欲与他多言。
她不知徐家内里究竟怎样,竟让三房唯一的郎君被这样的人伺候……就没人管管麽?
长福将她领进屋子,徐清越正在屋中读书。
还未进院门,“清山居”三个大字便落入眼帘,字体飘逸却有根骨,不失灵动意趣,高高挂在院门前,一见难忘。
徐清越推着轮椅,迎向她。
“好看麽?”
姜馥莹点头,“很是好看,我此前只觉得书中的大家写字才有这般模样……”
见他双眼隐隐发亮,将她的身影映于眼中一般,姜馥莹有了猜测,眉梢渐渐扬起。
“……莫不是你写的吧?”
徐清越唇角擡起,带着些柔和的弧度。
“不信?一会儿写给你看。”
二人见过几回,也算是熟悉了,彼此说话没了拘束,反倒轻松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