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胖一点的小青鸢歪歪脑袋,状作思考,“嗯……让我想想……有了!不知道这个算不算,我听说妖君好像也要立後呢!他把心上人藏起来好多年啦,不想让别人发现。”
“啾?!”另一只小青鸢瞪大了震惊的豆豆眼,“竟然还有这事儿!我怎麽不知道?!”
“啊呀……我也是今早才听说的嘛,这不马上就跟你们分享了。”
“夙渊那病秧子还有力气藏人呐?他自己成天都半死不活的。”倾陌有了兴致,盘腿坐在树杈上,大有长谈阔论的架势,至于集议什麽的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小胖鸢挺着胸脯振振有词,“瞧您说的,妖君地位摆在那儿,想要藏个人还不简单的,不然怎麽大家都不知道他有心上人?”
夙渊顽疾缠身,平日里给人的印象也是温温吞吞的,处理起公务倒是勤快,很难将他和那些桃色绯闻联系在一起。
倾陌抱着胳膊,觉得小胖鸢说得有些道理,“那你知不知道他的心上人长什麽样子?”
病秧子虽然身体不好,却长了一张标致的美人面,能被他看上的,想来也不会丑到哪里去。
然而提到这个,小胖鸢突然不说话了,神秘兮兮转头望了望,确定四周没人,才招呼小瘦鸢跳上倾陌肩头,压低了嗓音唧唧说道:“妖君这个心上人啊……可了不得,传闻是专吃凡间小孩的妖怪化形,长得可丑啦!”
“啊?”倾陌用力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吃小孩的丑八怪,夙渊是吃错药了吧?”
传闻不可尽信,但如此一听还是不免有些吃惊。
“我觉得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小胖鸢说完重新跳回枝头,“凡间不也有很多狐妖爱上丑书生的话本吗?说不定妖君只是……”
“只是什麽?”突然没了下文,倾陌疑惑擡眼,只见两小只好似受到惊吓,浑身僵硬住了,紧闭着嘴巴直摇头。
背後说人闲话终究不是上得了台面的事,尤其是这天道管辖规矩森严之地。
但倾陌向来受不得拘束,洒脱惯了,他好笑道:“这有什麽不能说的,咱哥几个谁跟谁,我什麽时候出卖过你们?”
小青鸢不语,只是一味疯狂摇头,朝着树下使眼色。
直到鼻间缓缓缭绕上一股苦涩药香,他才觉出味来,心里生了不好预感。
树下站着一个人。
离得远了,看不清那人面容,只能隐约捕捉到对方披在身上的玄黑色大裘,可这药味却是独一无二的。
这里没有寻常人,也不知他们的对话有没有被听去。
倾陌用指腹揉了揉两只吓呆小青鸢的脑袋,转身跳下数丈巨木,落地时轻巧得不闻任何声响,只有衣摆随着动作轻晃了晃。
他装模作样拍拍不存在的灰尘,场面措辞还没想好,耳畔便传来一道温柔的男声,“倾陌?许久不见你了。”
……鬼知道你是不是故意在这儿蹲我。
倾陌嘴角微微抽了抽,敷衍笑起,“方才有只青鸢掉下来了,吃太胖飞不动,我给它送上去。”
“……啾!”小胖鸢回应似的叫了一声。
说着夙渊也相信,他默默颔首,嗓音很轻,肩上沉重的大裘随时都能将其压垮似的,“原来如此,我只瞧见有人在树上,以为被困住了,便想着过来帮忙……咳咳……”
一句话还没说完,他便掩着嘴咳嗽起来,平息了许久才继续道:“不过这样也好,素日忙碌,总找不见你身影,只有集议时能见上一面了。”
“集丶议……?”
好熟悉的两个字。
倾陌猛地一拍脑袋,怎麽把这事儿给忘了!
当年初来乍到,灵曜宫一衆同僚都对他这只天地独有的鬼煞充满了兴趣,可兴趣终究是短暂的,加之倾陌不爱与这些僞君子来往,关系相处得平平。只要旁人不主动招惹他,他也懒得理会,唯独夙渊锲而不舍地往他眼前凑。
夙渊生了一双异瞳,始终带着温柔的笑意,往来时语气柔和平缓,待人挑不出错处。除了那一身疾病,简直堪称完美的存在。
又或是因为这身病,这麽多年夙渊身边连一个知心伺候的都没有,便宜了灵曜宫那帮闲散侍女,整日都在幻想何时得到妖君青睐。美人身体不好,能得到片刻也是满足的。
就是不知当她们听说夙渊金屋藏了个丑八怪以後是何种表情。
倾陌不讨厌夙渊,也喜欢不起来,作为普通同僚还是挺不错的,起码相处得比较舒服。
他迎着殿外的光照伸了个懒腰,这场集议最後还是迟到了,夙渊也是,不过天道没有发怒,一人瞥了一眼这事就算过去。
凡尘的妖兽又闹出矛盾,结束後夙渊没能从灵曜宫出来,不用猜就是有的忙了。
“昙朝——!”
倾陌远远看见他的身影,大声招了招手,过去熟练搭上人的肩膀,“总算让我休息了,走,回烟云阁泡澡去!”
昙朝见他如此高兴,便知休沐稳了,接下来又要到人间躲懒,“时令到了,可要取些桃花来?”
“要!”倾陌欢快点头。
他喜在温泉池水中散着桃花瓣,起初只是为了遮掩一身洗不掉的血腥气,後来形成习惯,春天没有桃花倒显得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