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绝对想不到是我吧。”何月翻身闪过其馀人的攻击,手里的长鞭一抖一收,像是还在生长的藤蔓蔓延至卜言含脖颈。
还未等卜言含反抗,何月猛地将鞭一拉,卜言含就势被卷入何月怀中。
冰凉的刀片抵在脖颈处,何月挑衅似的扫了周围不敢动弹的覆面人一眼,而後将手覆上卜言含覆盖在面的冰凉面具。
卜言含绝望地看着何月将其最後的一层遮羞布扯去。
面具掉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失去面上遮掩,卜言含犹如浑身赤裸般无所适从。慌乱地阖眼,他不敢也不愿直视周围下属与身後的何月。
他中了计,中了何月的计,最後落在何月之手。
“叫他们撤退。”
何月如同一位掌握了生杀大权的女王,随意对手下败将发号施令。卜言含原是紧绷着一言不发,直到脖间传来刺痛,这才不得不开口命令下属。
比起死在何月手下,卜言含更不愿在此时单独面对昔日的爱慕之人。但这也仅仅只是一时的想法,若真要叫他去死,卜言含既不甘心也无破釜沉舟的勇气。
卜言含显然在这群人中有一定地位,在何月将其带离破庙时,原本杀气腾腾的杀手竟真的一动也不动,仿佛有所顾虑。
借着浓浓月色,何月捆好卜言含双手,拉着其隐入林间。
冬日的林间寂静冷清得可怕,未知的黑暗吞没了二人的脚步,也将前路隐藏。卜言含几乎就要觉得这条路是他这辈子走过最长的路,可他却宁愿永远抵达不到终点。
恐惧推着卜言含向前,直到眼前出现一间废弃的茅屋,何月才拉着他停下脚步。未等何月上前推开房门,颓败的茅屋内立刻冲出一个着急忙慌的身影——是叶鹿灵。
在看到双手被缚的卜言含时,叶鹿灵眼里难免闪过一丝诧异,而後这份诧异又被担忧掩盖。何月摇了摇头,示意叶鹿灵进屋说话。
在见到叶鹿灵时,卜言含同样讶异。他知道叶鹿灵带着一衆弟子前去尊月楼一事,也知道在此途中江暮生被人劫走。可为何叶鹿灵会出现在此?难不成何月早就发现他的不对劲。
早在何月暴露身份时,卜言含便意识到他已中计。先前,他曾无意看过何月与人通信,那慌乱遮掩的模样,一下子引起了卜言含的注意。接着,为了试探何月,他假借着那本掉落的书,确定了与其通信之人便是江暮生。
这简直是天赐良机,卜言含面下不表,可心里却是波涛汹涌,他正愁不知如何快速除掉将江暮生与林月初。当下,机会就在眼前。
卜言含当机立断,派下属前去监视何月。一旦发现何月与江暮生有所联系,便立刻将信拦截。
出乎卜言含意料的是,事情竟出奇的顺利。在此期间,卜言含窥探过不少江暮生与何月往来的密信,师姐弟情同手足,在叶鹿灵前去尊月楼之际,何月还写信告知过。对此,卜言含只是付之一笑。
而江暮生同样对师姐深信不疑,在被人从叶鹿灵手里救下後,江暮生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与何月报安,也就是此信,让卜言含得知了江暮生的计划与位置。
在江暮生与何月的最後一封信中,里头赫然出现一出地址——古庙。
江暮生试图约何月见面。
与往常不同,这次,卜言含没有将信重新装好让它再落入何月之手。他径直将信烧毁,带着一衆人前去古庙守株待兔。
直到现在,眼睁睁看着自己双手双脚被束缚,落入何月设下的天罗地网中的卜言含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所看到的,都是何月想让他看到的。
在当时,江暮生正处于杀害同门的风波中,奉天派对其正是恨之入骨,何月又怎会冒着风险与其通信?更何况此时叶鹿灵与其一同出现,二人怕是早有预谋,也早就对他起疑。
只不过,自己当时还在为一时的胜利而沾沾自喜,丝毫没发现异常。想到此处,卜言含也只觉後悔莫及。
比起卜言含的懊悔,何月倒是显得十分淡然,仿佛今日的一切全在她的意料之内。
卜言含听见对方询问,问他是否是玄幽阁安插在清泽派的奸细。
卜言含擡起头直视何月:
“是与不是,你不是早有答案了吗?”
这话本应说得挑衅,可卜言含的语气里却莫名只剩酸涩。何月品出话里的复杂,没有任何表示。倒是惹得一旁的叶鹿灵火冒三丈: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亏你还是清泽派掌门的得意门生,竟如此阴险狡诈。不但设计杀害三名奉天派弟子,还企图将此恶行全部推到江暮生身上,让他无端背负骂名!”
叶鹿灵对着卜言含一番痛斥,她真是万万没想到原来凶手一直就在她们身边,更没想到凶手就是她们信赖的卜言含。
狠狠揪住卜言含衣领,叶鹿灵刚想继续质问,却发现对方眼神直直地落在何月身上,神情似乎有些落寞惆怅。
紧接着,叶鹿灵便听见对方开口:
“我只想知道,你从何时开始怀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