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怪了,前日他们一同用了晚膳後,沈绎应当来不及立刻离开赶远路,难道并不是栖身客栈?
他在这里有相熟之人?
她思索一瞬,道:
“多派两人去打听打听,一定要问到沈夫子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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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州,城北郊外的一处隐秘宅院,屋内的一个男子浑身是伤,脸上亦是鞭打过的道道血痕,面色惨白,嘴唇青黑,双手双脚的锁链未除,虚弱地躺在一张极简单的床榻上。
屋外正堂,晏时锦一身玄黑静坐主位圈椅,紫电立在下手,道:
“李福伤势极重,而且,还中了剧毒。”
“属下给他喂了日常用的解毒丹,但似没有作用,他依旧说不了一句话。”
“据属下所查,他的家中已经掘地三尺,依旧没人找到那本《百官述》。”
他们一行人来江州表面是查盐茶税,实际的目的是拿到李福手里的那本书有江南四州和京城数百名官员受贿记录的书册。
此人曾先後在江南四州任府衙知事,不仅熟知历任各州知府,而且对他们与京城官员的来往亦十分清楚,曾于十年前开始记录这本《百官述》,记有官员收受的每一笔具体钱物数额。
这些官员的其中,有一大半与夏氏有关。这几年,虽有他在後助陛下打压,但夏氏和蔚王的势力依旧不可小觑,若是能拿到这本书册,就能轻易拿捏已经归附夏氏的官员。
晏时锦曾在通州查另一桩案子时,无意听说了此册的存在,但却一直不知在谁手里。直到前些时日,查到裕王的一个心腹,得知记录此书册的是时任江州知事的李福,但却晚到了一步。
李福早已因别的罪名下狱,关在江州府衙的地牢,昨夜被他们几个冒充江湖人士劫狱救出。
晏时锦皱了皱眉:
“是说不了,还是,不愿说?”
他多半是已被人威胁,有忌讳。
赤霄走了进来,道:
“禀世子,已经查到了。李福膝下无子,只有一十岁的女儿,其妻死後,被妻舅接走,因妻舅怀疑自家妹子死因有疑,故而与他闹翻,多年并未有联系。”
“此人从前家中还有几房妾室,在他被抓後,如鸟兽四散,没了踪迹。”
晏时锦道:
“没有其他任何疑点?”
赤霄想了想,道:
“对了,属下问到,两年前,他新添了一房妾室尤氏,据说极为宠爱,但在他出事的前一个月突然因犯了大错被他赶走,不知所踪。”
晏时锦道:
“去查那女子的踪迹!”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人是预感到了什麽,故意将心爱之人送走,而如今不开口,多半是被人掣肘。
“他的妻舅可有疑点?”
赤霄道:
“属下查过,李福的妻舅乃清州人,开了一间镖局,与李福嫌隙颇深,他的妻舅甚至已将外甥女儿改姓,从李家的族谱中逐出。而李福也从未探望过女儿,好似不存在一般。”
晏时锦道:
“你不觉得这就很可疑?”
“女儿做为他唯一的血脉,正常人会不管不顾?”
赤霄道:
“这个,属下也查过。”
“此人是出了名的重男轻女,这麽多年一直想各种方法求子嗣却未得,後来听信了和尚道士之言,甚至对外常言是女儿命中带煞,克父克弟,阻了他的仕途,更阻了他求子,故而深恨其女。”
晏时锦看了一眼屏风後隐约可见的床榻上的人影,道:
“更加可疑。他不是大字不识的白丁,身为一府知事,会轻易被无稽之言所扰?”
“盯紧他的妻舅,再派几名暗卫,保护好其女。”
“但不要被人发现,若是我没有猜错,我们能想到的,别人也能想到。”
粗略算来,李福记录书册已有十来年,而其女将将十岁,他不会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会给他带来什麽样的灾祸,为了保护仅有的女儿,唯一的办法,就是远离他,与他再无瓜葛。
而後他一心求子,但一月前突然赶走爱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