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确实苍老不少,云棠给上座的陛下和皇後磕完头後,在旁圈椅落座,悄悄用眼角打量着。
面色发白,眼下发青,不过数月,与太初殿廷告时见到的,已经判若两人。
陛下不过五旬,尚属龙虎之年,先帝这个年纪都还能生儿子呢,怎得他衰败成这个模样?
是得了什麽病?
还是有其他原由?
她今日来磕头,就是想亲眼瞧一瞧陛下的情况,若他尚康泰,能多撑个一年半载,她筹谋退路的时间也能充裕些。
“你来。”
皇後娘娘眉眼慈祥,甚为亲切地招呼云棠到她身边,犹如平常人家的长辈。
她的目光细细地看着云棠的面容丶身段,又牵起她的手,温声道:“我是看着你长大的,对你,我总是放心。”
话毕褪去手上一对白玉镯子,给云棠戴上。
“这是本宫封皇後时,太後给的赏赐,我戴了许多年,如今传给你。”
盈透温润的和田白玉摇摇晃晃地垂在纤细皓腕上,似春溪凝冰含着三分月光。
皇後眸色略略一跳,瞧见她手上痕迹後,斜了太子一眼。
她如从前般,将云棠搂在怀中,一道坐下,“礼部之前就报上来,三月初九是封太子妃的日子。”
“皇家以後嗣为重,太子到这个年纪才大婚,後嗣要抓紧了,”说道此处,皇後顿了顿,数落下边喝茶的太子,“但也要注意分寸,云棠身体刚好,你须得克制。”
太子垂着眉眼,眼底一寒,云棠中毒丶解毒之事,瞒得甚紧,他也不曾告诉过母後。
现下母後却在父皇面前,言语暗示此事,挑拨父皇的杀心。
看来陆思重在离京前,没少跟母後陈情他那套外戚言论。
待他再擡眸时,已是温润如玉模样,笑道:“儿子受教。”
云棠一直觉得皇後娘娘对她甚好,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但听到她说这话,才後知後觉,杨姑娘方才神色不对,大抵是看到了她手上的痕迹。
倏地,一阵绯色自耳後一路蔓延,白腻柔韧的颈子泛起粉色。
一旁的陛下像是有了些精神,浑浊的眸光含着几分凌厉,扫过三人,最後着重在云棠身上落了落。
而後笑道,“陆家那小子,比你还小三岁,听说新娶的侯夫人已经有身孕了。”
姐姐有身孕了?
云棠心中一喜,但又不敢露出来,勉勉强强又把那上扬的唇角压了下去。
太子瞧着她这一番动静,眸中别有深意。
“思明在此项上一向上心,儿子自愧不如。”太子不咸不淡道。
皇後又睇了他一眼,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又落下目光看向怀中的娇娇儿,这也不是个安生的。
额角一阵跳动,懒得再看到两人,随便找了个由头就将他们打发走了。
太子在回东宫後,吩咐盛成办了两件事。
其一,暗中探查是谁向陛下透露陆侯夫人身孕之事。
其二,杨婉留不得了。
盛成低声询问,“杨姑娘和吕二姑娘一道进的东宫,吕二姑娘是否一道处理?”
太子想了想,那人心思单纯,日常能陪着云棠解闷儿,若突然没了,云棠大概会起疑心。
“不用。”
云棠没有太子那麽多弯弯绕绕的心眼子,眼下她只想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比如,身边一言不发丶面色沉郁的唤水。
“唤水,你瞧陛下面色是不是不大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