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棠无法再继续装睡,在心中深吸一口气,咽下畏惧,乖巧地笑着给人请安。
“殿下躬安。”
李蹊很轻地哼笑一声,撩开她额前的碎发,抿入耳後,温声道:“怎麽趴在这睡?”
“方才在这看白雪红梅,一时看迷了眼睛。”
她依旧趴着,双手垫着脸颊,粉的面,黑的眸,笑起来时一对浅浅的梨涡格外惹人心弦。
李蹊忍不住俯首想亲,云棠下意识地擡手去挡,柔软的手心虚虚贴在他的脸上,剩下黑白分明的眼睛沉沉地看着她。
这一眼,更是心慌手抖,越想掩饰就越明显,慌乱间她转移话题。
“我方才做了个梦。”
李蹊观人于微,眼前人的异样怎能瞒得过他的眼,但他什麽都没说。
只是抓着她的手,拢在宽大的手心里,细细地摩挲着柔软的指根,细腻温热的触感,颇为爱不释手。
“什麽梦。”
“梦见,在一处崖边,有棵高耸入云的树,枝干庞杂,上头系着长长短短的红绸,于风雪中好似美人长袖,随风舞动。”
李蹊手上一顿,继而十指紧扣,擡眸看向她眼底,清浅坦荡,并未看到试探之色。
“还有吗?”
云棠又道:“我在踮着脚好像想往树上系着什麽,但一阵风来,就把我吹下去了,我就被吓醒了。”
圆上了,圆上了。
总算是把她的惊慌圆过去了。
李蹊心中闪过诸多猜测,自今日从太初殿出来後,他就隐隐觉得心神不宁。
真是梦?
还是曾经被药物影响遗忘的记忆回来了?
抑或是有什麽人,对她说了什麽?
“确有这棵树,我们从前一起去过,想去看看吗?”
云棠略有犹豫,但能出宫的机会太珍贵,“想去。”
“等天晴,等风小,我们一起去。”
李蹊将滑落的红狐毯捡起来,将人团团裹起,只露出个圆滚滚的脑袋。
不管是什麽缘由,也不管云棠在打着什麽主意,更不用管是不是有人欲在背後兴风作浪。
只要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这风浪就掀不起来。
他手上用着劲儿,如从前般掐了掐她的翘鼻,白皙的鼻翼泛起一层红,看着怪可怜的。
云棠耸了耸肩膀,状似无奈地道,“好罢,你是太子,你想捏就捏吧。”
经过丹毒一事,云棠身上的反骨少了很多,柔顺了很多。
若是从前的她,早就张牙舞爪地扑上来,吵吵嚷嚷地非要捏回去才会解气。
李蹊眉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落寞。
面对这样的变化,他难得长出了一点良心,愿意去思考自己对云棠的伤害,以及他想要的究竟是什麽。
但这良心太少,转眼就消散于风雪中。
云棠送走太子後,立刻将那红狐毯扔到一旁,仿佛扔掉什麽恐吓之物。
她走到长榻边,连着给自己灌了两大杯热茶,又走到暖炉边烤着取暖,半晌过後,那股惊惧之感才算慢慢消退。
炉中燃烧着的炭火,红得发亮,落到她的眼眸中,好似一簇簇火苗。
温水煮青蛙,若再这样下去,指不定哪天就熟了丶死了。
既然结果都是死,为何不为自己再搏一次。
“太子妃!”侍女疾步进来,面色惊慌,扑通一声在她脚步跪下。
“唤水姑姑不知犯了什麽错,被架在凳上被打得皮开肉绽!求太子妃救救唤水姑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