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已知道,时幼礼一直在调查当年的事。
纸永远包不住火。
终有一天,时幼礼总知道她父母的那些腌臜事,到时候她便再也不能无忧无虑的对他。
她这样澄澈纯净的姑娘,一定会陷入无穷无尽的自责和忏悔之中,从此看他的每一个目光里,都充满了愧疚。
他不希望这样。
时幼礼和他对视着,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她忍不住伸手想去碰一碰。
“这是真脸吗?”
“是,但也不全是。”
时幼礼茫然。
谢时韫见她的手举在半空中,于是直接握住她的手,让她的小手盖在自己的脸颊上。
“当时出车祸,汽车整个侧翻,火烧伤了我的半张脸,还有眼睛。”
“脸部修复得很好,不过这里按了义眼,视觉上影响比较严重。”
时幼礼瞳孔微放。
她摸到了他的左眼,那里的触感很奇怪,但并没有第一时间收回手。
“害不害怕?”他看着她,轻声问。
时幼礼摇头,“不害怕。”
只要是他,就算是整张脸毁容了、烧烂了,她也不会害怕。
何况,只是一只眼睛。
“谢时韫。”
“嗯?”
“其实……”时幼礼思索片刻,还是说出口:“其实我原来计划,如果怀特先生就是你,你就是怀特先生的话,我是打算告诉你一件事的。”
“……什么事这么郑重?”
“我爱你。”
从重逢的那一刻开始,谢时韫的情绪就一直被她调动,刚才听她倾诉心意的时候,还能作为旁观者控制心跳。
而此刻,却越发的压制不住。
“……即便知道了所有的真相,也不对我愧疚,不对我忏悔,不想着对我有所弥补?”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也可以……”
“不,我不需要。”
时幼礼的手仍然被他紧紧握住,他似乎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从刚才那一刻起,他就没打算松开。
她可以恨他,也可以爱他,又或者是漠不关心。
但唯独不能是愧疚。
时幼礼心脏跳动得很快,注视着他的眼睛。
真奇怪,明明只是义眼而已,可是为什么却从中读出了炽热难耐的情感?
她露出一个笑容。
“既然你不需要,那我也不会那么对你。”
“因为,那是大人们要处理的事。”
为什么要用上一代的恩怨情仇,去折磨自己?
她已经学会不再去庸人自扰了。
爱与恨的纠缠,让她已经觉得是那样的度日难捱,心如刀绞。
楼下的欢笑声似乎停了。
谢时韫沉默许久,忽然坚定的将她抱在怀里。
她瘦了好多,他明显感觉到怀里的人儿僵硬了一瞬,随即更加用力热烈伸出手,紧紧回抱住他。
他心口一震。
两颗心脏在这个拥抱里靠得最近,彼此听到对方胸腔里的砰砰声。
他们在说着同样的一句话:
我想你。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