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给叶莲答疑解惑了再去,也不迟吧?”骆飞雪没仔细听便出声说道,话中依旧无任何询问之意。
“不迟——叶姑娘,你说。”
晏雨声目光移向叶莲,平声道。
“哦,晏公子,我想请教你,若是要支摊铺,在哪儿营生才好呢?”叶莲认真地问道,一双杏眼透着水光。
她还未说对地段的要求,晏雨声就如同知道她心中所想般开了口:“想要厘金低些的,去南门码头。脚夫百姓杂多,能赚些铜板,价钱低廉实惠就行。”
“待有了本钱,再往蕃坊码头那边支摊,胡人多,出手阔绰。”
叶莲听得认真,连连点头称是:“那我便去牙行好好商议了。”
“你何时去?”晏雨声即刻问道。
“明日吧。”
“我……”
他还未说出口,骆飞雪就不客气地打断道:“牙行那些牙尖嘴利的,你说不过他们,我同她去。”
晏雨声沉默片刻,颔首应了:“哦。我去浴肆了。”
也不知是不是暗自生了闷气,话中一派淡然,面上却装不住,垮着脸踏出门去。
骆飞雪满不在乎地昂起头,反而闲话道:“他就那臭德行。”
“啊?”叶莲一脸茫然。
“没瞧见麽?他生我的气了。”骆飞雪解释说。
叶莲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晏公子方才神色无异,话语也是无甚怒意,这就是生气了?
果然是亲师兄妹。
叶莲能问出口的话,就说明她早有打算,问适宜地段时她已买好了推车柜台丶地布青布伞,待到与牙行签下牙帖丶交付厘金,招牌都订做完毕了。
南门码头人流密集,五更天,正是打更人敲锣而过,她拖着同芳和骆飞雪,三人扶着一辆摇摇晃晃的推车招摇过市。
同芳和骆飞雪金贵出身,除了在一旁说些风凉话,几乎帮不上什麽忙,叶莲卯足力气推着推车,一步一个脚印从慈幼局走到南门码头。
“怎麽不叫师兄来帮忙,看你累得够呛的。”骆飞雪哈欠连天,睁着眯缝眼道。
她怀里揣着青布伞,伞比她高一个头,又大又沉,所以骆飞雪走在最後,慢悠悠地踱步而行。
伞柄底部剐蹭在地上,一路都是“吱吱”的响声。
“晏公子昨日入夜才回医馆,还是让他好好歇息吧。”叶莲体贴地回道。
“我也看了一天的诊,你怎麽不心疼心疼我?”骆飞雪没好气地问。
叶莲累得呲牙咧嘴,却还是挤出笑脸转头道:“这不是丶不是实在载不下了麽?”
“何况我与你们最亲,遇到事了第一个想的就是找你们……”
她又嘴甜地奉承道,两只梨涡深陷。
同芳抱着地布,被她的话策反,帮着她说道:“小姐,叶莲要起早给孩子们烧饭,夜里又准备出摊的食材,辛苦得很呢!”
“我就不辛苦吗?”
“小姐每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到医馆都是晌午了……”
同芳出声反驳说。
骆飞雪张牙舞爪地要冲上来掐她,奈何手中抱着个比石头还沉的重物,只得在嘴里逞威风说教几句,便没了後续动作。
虽是五更天出的门,到码头已天光大亮,周遭人潮汹涌,她们好不容易放置好物件,慢吞吞地收拾一番,早就过了船夫下货的时辰,街边仅有百姓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