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图当即,饭也吃不香,酒也喝不出滋味,想了想,悄悄串辍赵福全说:“咱们把马送回来,左忌估计已经消气了,但咱还得让他知道,咱们已经弃暗投明,往後决心跟着他过,已经弃绝了李敢。咱得表态,得亮明立场!”
赵福全说:“怎麽做?给他磕头吗?”
“磕头算什麽?”郑图决定,要上山砍荆棘,再背下来负荆请罪,当着这麽多人,不愁左忌不原谅他们。
赵福全虽然武功高,但是最没有主意,他全听郑图的,俩人悄悄离席,也是不巧,紧赶慢赶的,赶到午时背着荆棘回来,酒席也正热闹远远没散,他俩站在外面脱光了膀子,各背上一捆荆棘进来,说要负荆请罪的时候。
所有人都告诉他说,左忌已经走了,去入洞房去了。
“什麽?”
“大白天的这就走了?入洞房去了?”
郑图说什麽都不信:“我背着荆棘好刺人啊,身上都是血淋淋,兄弟们可怜可怜,说什麽也得求求主上出来先原谅我们一下,我们大老远来了,不要避我不见啊。”他装可怜。
忘了他对左忌避而不见的时候。
兄弟们非但不帮他进去叫人,还都充当门神,绝不允许他们进去,说:“主上有交代,春宵一刻值千金,谁也不许闹洞房!”活该让荆棘多扎你一会!
郑图惨兮兮地说:“我们不是要闹洞房,就是诚心诚意的想要负荆请罪,只要主上顺门缝瞧我们一眼,知道我们负过荆丶请过罪了,我们马上就出来。”
大家夥笑得眼泪都要掉下来,故意踩治他:“你省省吧,也不动动脑子,你什麽时候负荆请罪不好,偏赶人家入了洞房进被窝子的时候负荆请罪,还好意思让人撇了娇妻出来瞧你?你没有镜子还没有尿吗?不知道照照自己!当你长得比新娘子还俊?”
所有人都哈哈笑,赵福全无地自容,郑图却是个没皮没脸的,他知道当面来上这麽一出,就算左忌没瞧见,过後也会传到他的耳中,总之不会错的。便把荆棘解下,可是大夥又说:“你不是要负荆请罪吗?合着你身上的荆棘才刚绑上,叫我们只看一眼就解开啊,你不够诚意!”
赵福全一听,说什麽都要背着,不肯往下解了。
郑图左右已经解开,大咧咧坐桌边上,说:“就算主上没瞧见,叫你们瞧见了,能不生我的气也好。”现在,大家夥都肯和他说话,也乐意往他身上瞧了,他趁机坐回去王野那桌,没话找话地问大家夥:
“还不知道是谁家的郡主这麽有福,嫁了咱家主上?”
大夥也不瞒他:“这你还不知道吗?新娘子你认识,正是弥泽孟氏的郡主,孟春枝啊。”
郑图大惊:“主上和她有情我知道,可她不是嫁嫁嫁嫁到那个那个什麽……”
“管他哪个什麽?主上反都反了,能杀岳後的侄儿,就不能抢皇帝的老婆吗?捎带手的事情,就干脆一起办了。”
我的天啊!郑图赵福全等人,全都见过孟春枝,更对左忌和她之间那点来龙去脉心知肚明,听说左忌娶的竟然是她,这才相信左忌是真的反了!
郑图也是个脑瓜快的,立即起身,痛骂李敢,说他编造了什麽什麽瞎话,偏说主上没造反,陷害主上,欺骗我们!拦着阻着不许我们见主上!
李敢也骂他,两夥人到底是饭没吃完,又打起来,却都不敢在左忌的婚席上真打,只等着被大家夥拉劝开,这时张川拿马鞭子沉脸进来,破口大骂他们俩:“主上成婚你们喝多了马尿,敢来闹事,皮厚了你们!”
郑图知道张川骂虽骂,看见他的马肯定是高兴的,急忙拿张川作为突破口,说:“我日日不忘给马填夜草,把马养的镖肥体壮,你看见了吗?”
“你光知道喂夜草有什麽用?是骡子是马全在人怎麽溜!你光喂马丶不放马,把我好好的马全给养笨了!”张川气哄哄的。
郑图委屈:“不是我懒惰,是那山上没地方放马。”
“那你为什麽要把马圈去那个鬼地方?本来他们从沟里住好好的!”那地方,可是张川千挑万选不惜绕远好容易找到的,有溪流有草地,既开阔又隐蔽,马放里面不用人管能活好几代的宝地。
郑图就等张川问他这句话,早想好了对答,将张川拉去一边开始哭诉,说他从京里回来的时候,兄弟们真是山穷水尽了,胡匪可咱们追杀,官家也背刺要追剿,当时我若挖出金银,立即就散夥了,我怎麽能看着兄弟散夥?我不得给这麽大一夥人寻找个落脚的地方?清风寨都已经烧成白地了,那换你是我,你也别无选择啊。
郑图擦擦眼泪,还说:“至于那些马,这也是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我琢磨,我带着这麽些人去投靠,叫人家冒着危险接收,我总不能空手!
我给他粮我也有粮,可给了就是被他吃了,肯定吐不回来。我给他钱我也有钱,可给了就被他花了,肯定也拿不回来!我唯有给他马,那可都是好马!他不舍得杀也没地方卖,只是换个地方替咱养着,只要主上还活着,总有原样带回来的一天,你说我想的对不对?正因为我这样想,咱们才没担多大损失啊,只不过是白吃喝了他一两个月,让李敢恨死我了而已!现在还丧心病狂,污我带人谋财截杀主上?我早知道财宝在哪!想挖趁主上不在,早就挖了,我哪是那种为了钱财就不顾兄弟义气的人啊!”郑图鼻涕一把泪一把。
张川照他的话一琢磨,竟然觉得有些道理。
郑图继续说:“主上来的时候,我们都恨不得立即跟他走了,可我知道,马带不下来,光我们走了何用?那山头又易守难攻,我留下也是忍辱负重啊,我不忍到今天,不仔细的筹谋,我能把马全带回来吗?”
张川:“这麽说是我误会你了?”
郑图:“我不怕兄弟误会,就怕兄弟们不听我解释,你们可得替我俩,好好解释解释啊。”他指着背负荆棘,浑身血淋淋的赵福全。
赵福全这个舌呆嘴笨的,听了个目瞪口呆,就忽然有人纷纷上前,替他把荆棘拆卸,拉他入席吃酒了。
张川王野张广鲁照都凑过来,和他们坐在一桌,几杯酒下肚,就把先前的不快全忘光了,李敢明知郑图是个卑鄙小人,白耍了他两个多月!却奈何他不得,简直恨穿了肺腑!
他不能走,他要等到宴席结束,他要找个机会,单独跟左忌说清楚这里头的弯曲!他宁可冒着左忌杀他的风险也不要看见郑图小人得势。
郑图却知道,只要这些兄弟不怪,左忌想怪他都难,他得逞啦!拿出他最擅长的那套划拳耍宝,插科打诨,很快就热热闹闹的又跟人玩到了一块去了。
可惜没等亲热多一会,一串马蹄声急促传来,张川一听,这马蹄声好啊,虽然急促但沉稳响亮,节奏快而不慌,一听就知道是匹强壮好马发出来的,急忙起身出去看,王野也不忘他招呼宾客的职责,跟着一道出去。
没等走到门口,马蹄声停,人也闯了进来,竟是沈俊!哪阵风把他给吹来了?
沈俊风尘仆仆,不理多馀的客套,边往屋里冲边质问王野:“左忌真在这里?快叫他出来听旨!”
王野随他小跑着进屋,叫人递上茶水,却没有立即去找左忌,问他:“什麽旨?”
“还能什麽旨,圣旨!”沈俊边说,边嫌弃茶杯小不解渴,把杯子扔开夺过茶壶,就着壶嘴不顾形象地喝干了。
回头一看不用多说,张川已经牵走他的马去饮喂,他这个人宁可自己饿着,也看不得马受饥渴。
“我还不知道是圣旨?光看这背面我就看出来了,我是问你,那朝廷,不是老皇帝驾崩?小皇帝疯了?藩王全要称帝?你究竟是替哪个过来传的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