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执念
走访完郑裕民的工友,刑警队的老金愁眉不展。依照调查,环卫工人老郑生前最後一晚是跟同在本地过年的工友们一起喝了场大酒。事後老金带着徒弟孟朝挨个找他们问过话,结果可说是一无所获。马建国拍着大腿懊恼,一叠声地念叨着他就不该组这场局;贾福军赌咒发誓跟老郑不熟,他的死与自己没有一丁点关系。问及饭桌上老郑有没有什麽异样,都摇头,都说没注意。衆人嘴里的郑裕民是个老实人。“平日就闷,一晚上也没说几句话,都不知道他啥时候走的。”唯一异常的是这两天有个叫王丽芬的女工辞职了。但是老金他们也打听过,这王丽芬瘦瘦小小的身板,性子也温吞,况且当天晚上她还有不在场证明,不会是杀人犯。老郑从一张张嘴里过了一圈,归来却依旧是面目模糊。能达成一致的是工友们没听说老郑得罪过什麽人。从眼下线索来分析,郑裕民在小巷深处遭到锤击完全是个意外,只是运气不好碰上个反社会的。可真就这麽巧吗?老金靠坐在驾驶座上,手里捏着瓶矿泉水,盖子旋开又拧紧,完全忘了喝。他在脑子里一遍遍筛选着看似细碎寻常的作证,生怕遗漏点什麽。破案本就是个披沙拣金的过程,有用没用的信息会一股脑地涌进来。他得分辨哪句真,哪句假,哪句是如实的废话,而哪句是扯谎,却能意外地敲响警铃。他回忆着,心想这郑裕民也是老庙村的,不过九几年的时候就出来打工了。跟李保荣的情况不一样,李友生案子发生的时候他并不在村里,照理说,应该跟旧案没什麽关系——正想着,一撇头,看见自己的傻徒弟孟朝买好了煎饼果子,两手拎住塑料袋,乐颠颠地朝他跑过来。“师父,请你。”孟朝钻进副驾一屁股坐下,“还给你那个多加了俩鸡蛋呢,补补。”说完自己先大口炫起来,韭菜辛辣的气味在狭小的驾驶室里散逸。老金嫌弃,“你吃这麽多韭菜葱啊的,这大味,咱下午还走访证人呢。”孟朝嘿嘿一乐,“没事,我隔远点坐就行。你快吃啊,趁热。”金卫民吃了两口,哽住,他实在是没胃口。“太辣了?”孟朝…
走访完郑裕民的工友,刑警队的老金愁眉不展。
依照调查,环卫工人老郑生前最後一晚是跟同在本地过年的工友们一起喝了场大酒。事後老金带着徒弟孟朝挨个找他们问过话,结果可说是一无所获。
马建国拍着大腿懊恼,一叠声地念叨着他就不该组这场局;贾福军赌咒发誓跟老郑不熟,他的死与自己没有一丁点关系。
问及饭桌上老郑有没有什麽异样,都摇头,都说没注意。衆人嘴里的郑裕民是个老实人。“平日就闷,一晚上也没说几句话,都不知道他啥时候走的。”
唯一异常的是这两天有个叫王丽芬的女工辞职了。但是老金他们也打听过,这王丽芬瘦瘦小小的身板,性子也温吞,况且当天晚上她还有不在场证明,不会是杀人犯。
老郑从一张张嘴里过了一圈,归来却依旧是面目模糊。
能达成一致的是工友们没听说老郑得罪过什麽人。从眼下线索来分析,郑裕民在小巷深处遭到锤击完全是个意外,只是运气不好碰上个反社会的。
可真就这麽巧吗?
老金靠坐在驾驶座上,手里捏着瓶矿泉水,盖子旋开又拧紧,完全忘了喝。
他在脑子里一遍遍筛选着看似细碎寻常的作证,生怕遗漏点什麽。
破案本就是个披沙拣金的过程,有用没用的信息会一股脑地涌进来。他得分辨哪句真,哪句假,哪句是如实的废话,而哪句是扯谎,却能意外地敲响警铃。
他回忆着,心想这郑裕民也是老庙村的,不过九几年的时候就出来打工了。跟李保荣的情况不一样,李友生案子发生的时候他并不在村里,照理说,应该跟旧案没什麽关系——
正想着,一撇头,看见自己的傻徒弟孟朝买好了煎饼果子,两手拎住塑料袋,乐颠颠地朝他跑过来。
“师父,请你。”孟朝钻进副驾一屁股坐下,“还给你那个多加了俩鸡蛋呢,补补。”
说完自己先大口炫起来,韭菜辛辣的气味在狭小的驾驶室里散逸。
老金嫌弃,“你吃这麽多韭菜葱啊的,这大味,咱下午还走访证人呢。”
孟朝嘿嘿一乐,“没事,我隔远点坐就行。你快吃啊,趁热。”
金卫民吃了两口,哽住,他实在是没胃口。
“太辣了?”孟朝吸着鼻子,“我就说微辣微辣,那大叔嘴上说得好好的,一刷子给干下去半瓶辣椒酱——”
“不是,我是让这案子搞得心里头堵得慌。”
孟朝点点头,又啃了两口,犹豫着,最後还是没憋住。
“师父,我老听你们说老庙村老庙村的,能不能给我说说,当时那案子是怎麽回事?”
见老金不搭腔,他急忙往下铺垫。
“我查过了,好像是那个叫李友生的病人擅自停了药,病情反复,然後杀了临近几个村民?”
只是看上去是——
老金想这麽回答,可是话到嘴边,先一步变成叹息。
他没有证据证明李友生不是凶手。
在其他人看来,李友生杀人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人是被老庙村的治保主任李保荣亲手逮住的,说是发现的时候他正在麦田里补刀呢。现场脚印丶指纹丶凶器,还有五六个目击证人,办案的同事不住感慨,说头回见这麽完整的证据链。
然而有几个地方老金总觉得不对劲。
“就比方说,这李友生的作案动机是什麽?他都吃药好些年了,按理说病情比最初稳定得多,先前既没征兆,也没外部刺激,怎麽偏就在那个下午,突然发狂开始杀人了呢?”
同事说他想得多,“本来就是疯子嘛。要是做事有逻辑,那还叫疯子?”
也难怪大家对李友生印象差。他被抓进去之後前言不搭後语,基本录不到什麽有用的口供。不仅如此,还全程情绪激动,大喊大叫,力气大得惊人,三四人合力才勉强控制住场面。
有个年轻的小警察本是好心想给他喂点水,结果一不留神被他狠咬住右手,怎麽都不肯撒口,食指差点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