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天气逐渐寒冷,应葵独自走在路上。
暮色四合,街灯一盏盏亮起,在寒风中显得格外苍白。
应葵裹紧了单薄的外套,衣领竖起,却挡不住刺骨的冷意从领口钻入。
她的脚步很轻,踩在铺满枯叶的人行道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路旁的梧桐早已凋零,光秃的枝桠在铅灰色的天空下伸展,像老人干枯的手指。
偶尔有风掠过,枝头残留的几片黄叶便打着旋儿落下,擦过应葵的发梢。
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呼出的白气在眼前凝结又消散。
街角的便利店亮着温暖的灯光,应葵在玻璃门前停顿了一下。
透过雾气朦胧的橱窗,她看见收银台後店员昏昏欲睡的脸,货架上整齐排列的关东煮冒着热气。
但她只是紧了紧背包带子,继续向前走去。
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在空荡的街道上孤独地延伸。
远处传来几声犬吠,衬得夜色更加寂静。
应葵把手插进口袋,摸到一枚冰冷的硬币,指尖传来微微的刺痛。
转过街角时,一阵寒风突然袭来,卷起地上的落叶和灰尘。
应葵眯起眼睛,下意识地转身背对风势。
那一瞬间,冷风像一把锋利的刀,从她的耳畔呼啸而过,卷着细碎的沙砾和枯叶,狠狠抽打在她的後背上。
她的围巾被吹得翻飞起来,发丝凌乱地缠绕在脸颊边,有几缕甚至被风扯进了微张的唇间,带着干燥的苦味。
她弓着背,像一只受惊的猫,肩膀微微耸起,试图用单薄的身躯抵御寒风的侵袭。
外套的布料在风里猎猎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撕裂。
她甚至能感觉到冷意顺着衣缝钻进来,像无数细小的冰针,刺得皮肤生疼。
身後,枯叶在地上疯狂打转,发出沙沙的摩擦声,像是某种嘲弄的低语。
几片干瘪的落叶被风掀起,啪地贴在她的後颈上,凉得她一个激灵。
她缩了缩脖子,却没有伸手去拂——她的手指在口袋里蜷得更紧,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的肉里。
风终于稍稍减弱,她缓缓睁开眼,睫毛上沾了细小的尘粒。
世界在模糊的视线里摇晃了一秒,而後重新归于寂静。
一年又一年,春夏秋冬。
……
六月的风裹挟着暑气,轻轻掀动教室的窗帘。
应葵站在考场外,手里攥着透明的文件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准考证的边缘。
袋子里装着削尖的铅笔丶黑色签字笔丶橡皮,还有一张折得方方正正的纸巾——是妈妈早上悄悄塞给她的,说“擦汗用”。
她低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的手心已经微微发潮。
校园里人声嘈杂。
家长们站在警戒线外,有的踮脚张望,有的低头看表,还有的举着手机不停叮嘱:“别紧张,正常发挥就行!”声音被夏日的蝉鸣切割得断断续续。
穿着校服的考生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有人翻着笔记做最後的挣扎,有人闭眼深呼吸,还有人故作轻松地插科打诨,可笑声里却藏着不易察觉的紧绷。
广播突然响起:“请考生有序进入考场——”
人群瞬间涌动起来。
应葵随着人流往前走,脚步踩在水泥地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她擡头看了一眼天空,湛蓝得没有一丝云,阳光直直地落下来,晒得人後颈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