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葵的指尖沿着碗沿轻轻打转,蒸腾的热气在她睫毛上凝成细小的水珠。
"你经常来这里吗?"她问。
周项正往面里倒醋,闻言顿了顿。
醋瓶子在桌角磕出一声轻响,他"嗯"了一声。
老板娘端着腌萝卜过来,很自然地揉了揉周项的头发:"这小子经常来这里吃面,"她比划着柜台的高度,"总是一个人坐在最角落,连吸溜面条都没声响。"
应葵突然发现周项握筷子的姿势很特别——中指抵在竹节处,像在安抚某个看不见的伤口。
面汤里浮着的葱花打着转,她把自己碗里的煎蛋夹过去,蛋黄颤巍巍的,在周项碗里溅起一小朵油花。
"以後,"应葵咬着筷子尖说,"可以叫我一起。"
周项低头吃面的动作僵了僵,热气模糊了他的表情。
"好。"
就这一个字,被他咬得千疮百孔,又用目光细细缝补过。
应葵的筷子"叮"地搁在碗沿上,碗底还飘着几缕未散尽的热气。
她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把刚才灯光秀的馀晖都藏在了瞳孔里。
"吃完面後还有时间,"她歪头看向周项,手指无意识地卷着桌布流苏,"我们去玩吧?"
周项咽下最後一口面汤,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点头说"好",声音轻得像面馆门口那串被夜风吹动的铜铃。
巷口的自动贩卖机泛着幽蓝的光。
周项弯腰买了两罐热奶茶,易拉罐开啓的瞬间,甜香混着白雾扑在应葵脸上。
远处商业街的霓虹招牌明明灭灭,游戏厅的电子音隐约可闻。
"去抓娃娃?"应葵指着转角那家闪着荧光粉招牌的店铺。
周项把温热的奶茶塞进她手里,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腕,像一片秋天里难得的暖意。
"嗯。"他点头,却先一步走向路边的棉花糖摊子。
周项站在棉花糖机的光晕里,暖黄的灯泡将他轮廓镀得毛茸茸的。
小贩手里的竹签旋转,糖丝在空气中拉出银河般的絮状轨迹,有几缕顽皮的糖絮挣脱束缚,粘在周项的刘海上,像落了一场微型初雪。
应葵小跑过去时,听见砂糖在机器里发出细碎的爆裂声。
周项接过那朵蓬松的云朵,转身时发丝间的糖絮簌簌抖落。
他犹豫了一下,突然伸手将棉花糖递到应葵唇边——这个动作让他卫衣袖口滑落,露出手腕内侧淡青的血管。
"尝尝。"他说。
应葵低头咬了一小口,糖丝立刻在舌尖化成蜜水。
她没注意到自己唇角沾了糖渍,就像没发现周项正用目光小心擦拭那处甜痕。
机器还在嗡嗡作响,他们头顶飘散的糖絮越来越多,恍若置身于某个童话般的雪夜。
远处游戏厅的霓虹开始变幻颜色,周项突然用空着的那只手,轻轻摘掉了应葵发间的一缕糖丝。
他的指尖温热,比棉花糖更让人心跳加速。
夜风也突然变得很甜很甜。
娃娃机的玻璃映出两人交叠的倒影。
周项弯腰投币时,应葵看见他後颈的发际线处粘着一星未拂净的糖絮,在霓虹灯下闪着细碎的光。
"喜欢这个吗?"他指着角落里那株毛绒向日葵,指尖在玻璃上留下转瞬即逝的雾气指印。
向日葵的绒布花瓣微微翘起,像在偷听他们的对话。
应葵整个人几乎贴在玻璃上,鼻尖压得扁扁的:"喜欢啊,这个好可爱。"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和我名字一样。"
周项操作摇杆的手顿了顿。
游戏厅嘈杂的背景音里,硬币滚落的声音格外清脆。
机械爪缓缓下降时,应葵不自觉地抓住他的衣角,布料在她掌心皱成一团。
第一次,爪子堪堪擦过向日葵的叶片;第二次,玩偶被提起又掉落;到第三次,周项的额角已经渗出细汗。
当机械爪终于牢牢抓住花盘,应葵欢呼着跳起来,发梢扫过周项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