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先缓缓吧,”傅洵之道,“侯府近年并无功勋,陛下追封母亲为国夫人已是破例,若再破例加封侯夫人,恐会将侯府推之风口浪尖成为衆矢之的,对侯府并无益处。”
“大哥也这麽说,所以哥哥一直没动作。哥哥担心追风以嫡子身份入侯府会令侯夫人及其母家不满,才想着封诰命安抚侯夫人的。”
傅洵之道:“不必担心,侯夫人是知情达理顾全大局之人,不会因此而心生怨气的。且侯夫人与母亲本就是表姐妹,母家同源,追风是母亲的孩子,便也是颜家之人。追风和陛下丶殿下丶摄政王的关系,他们心知肚明,追风成为他们的亲族,与他们而言利大于弊,他们也不会不满的。”
夏璟熠思索须臾,点头道:“既是如此,那侯夫人之事就先搁置吧。”
“嗯,安心吃饭吧,”傅洵之边为夏璟熠夹菜,边好笑道,“太傅只是没夸殿下,殿下就食不下咽了,若是太傅训斥殿下两句,殿下岂不是要夜不成眠?”
“……我不是因为太傅没夸我,我就是觉得奇怪罢了。”夏璟熠小声为自己辩解道,虽然他确实因为太傅没有给予他反应小小失望了下,但他,是不会当着傅将军的面承认的!
傅洵之笑了声,没戳破他。夏璟熠又道:“不过没想到太傅会误会,哥哥也是他一手教出来的,而且哥哥最是心软善良,难道太傅真的觉得哥哥会猜忌侯府收拾侯府吗?”
“太傅未必是认定出自陛下之手,不是还有子珩吗?”
“大哥也不是那种人。”夏璟熠道。
“你我当然知道子珩不是那种人,但对于太傅他们而言,子珩只是个半路杀出来的摄政王。子珩回京摄政前,他们和子珩并不相熟,自然无法全心信任子珩。在得知陛下和子珩在一起之前,他们也时刻在防着子珩篡位。范太师和摄政王,本就是一种制衡。”
“那他们现在可以放心了,大哥对哥哥的忠心比他们更甚。”
“嗯,他们现在确实不担心子珩会篡位谋逆。只是子珩终究不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他们对子珩和对陛下殿下自然不同。”
“和对傅将军也不同,太傅今日授课的内容是为了引出我的看法才特意选的这个吧。但侯爷心知哥哥如此恩宠侯府的缘由,自然不会去找太傅。侯府没开口,太傅却主动为侯府找保全之法,太傅对侯府也不一般。”
“太傅知道侯府忠心,不想看到侯府落个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殿下莫要误会了太傅。”
“当然不会,”夏璟熠自然接话道,“傅将军相信大哥相信哥哥,却不相信我。”
傅洵之筷子一顿,看向夏璟熠道:“我不是……”
“不过傅将军会这样想也没错,”夏璟熠毫不在意的打断道,“哥哥心软重情,大哥磊落坦荡,但我不是。我既不心软也不坦荡,只要能得到我想要的,什麽手段我都用。”夏璟熠歪着脑袋看着傅洵之,微笑问道:“洵之,会厌恶本王这般行径吗?”
傅洵之也望着夏璟熠,嘴角缓缓升起一抹笑容,道:“所以殿下才是最合适的坐在龙椅上之上丶成为天下至尊的那个人。”
夏璟熠愉悦的回过头,语气欢快道:“或许我是最合适坐在龙椅上的人,不过哥哥才该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哥哥若是想坐在龙椅之上,那我就站在丹墀之上帮哥哥坐稳龙椅。哥哥若是嫌弃龙椅碍事,那我就帮哥哥坐在龙椅上。不过无论龙椅之上的是哥哥还是我,哥哥都是这天下最有权势丶最尊贵之人。”
傅洵之笑道:“殿下果然很爱哥哥啊。”
“自然,”夏璟熠道,“哥哥是最重要的,比江山比龙椅重要多了。”
“殿下如此喜欢哥哥,若是陛下退位後真的和摄政王云游四海去了,殿下能接受哥哥不在身边吗?”
“原本不能,不过现在有了傅将军,勉强也能接受了。”
“若是下官也不在呢?”
傅洵之话音刚落,就见夏璟熠神色忽然变了。夏璟熠蹙着眉头,凝重的丶锐利的盯着傅洵之,沉声道:“你在说什麽?”
傅洵之面不改色,带着浅淡的笑容,好似只是随口一提般的说道:“下官只是假设,殿下何必这麽认真。”
“不存在这种假设。”夏璟熠冷冷道。
傅洵之却对夏璟熠的怒意似若无睹,依旧淡淡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下官比殿下大了这麽多,自然会比殿下先一步离世。若是下官先逝去,殿下会好好活着吧?”
夏璟熠盯了傅洵之半晌,凝声道:“自然。我死了,哥哥会难过。”
“嗯,那就好。”傅洵之笑着说道,“那若是陛下也先一步离殿下而去呢,殿下一人也能好好活下去吧?”
“当然不能。”夏璟熠回答的极为理所当然,一息也未做停顿。几乎同时,傅洵之脸色笑容消失,蹙眉道:“不能?殿下一人活不下去?”
“当然,”夏璟熠撇了傅洵之一眼,道,“哥哥和傅将军都不在了,本王还怎麽活的下去?”
“怎麽活不下去?”
“就是活不下去。”夏璟熠随意摇了下头,不想再争论下去,转移话题道:“快吃饭吧,上课很累,我想睡会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