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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油果不杀人事件（第3页）

“最终还是要花钱。”博士说，“凯尔希肯定已经到家了。等她电话吧。”

“没办法，还是要打车啊。”特蕾西娅说。她们告别还要收拾烂摊子的工作人员，重新来到马路两端。然而就像什麽霉运接连发生，她们找不到一辆滴车。

“你会骑共享单车吗？”“不会。”

她们索性继续走着。这条路是商业街，此刻只有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营业，夜行灯亮着。“博士，你觉得巴别塔是什麽？”

“传说里通天的塔，杀人的剑，汇聚语言的地方。”学者说，想了想，“特蕾西娅，你像是会取这样的名字的人。”

“……”特蕾西娅说，“诶……？”我吗？

“看看今天的投稿？”博士说。

“不等凯尔希吗？”特蕾西娅说，很诚实地点开了屏幕，她也是有所期待的。不过，被说成一些“无稽之谈”，也是不可避免的啦。可能和博士口中的不可避免不太一样，她想，老老实实地看评论。今天街上的人的确少了些。

特蕾西娅指节上下滑动：“博士，你对生死的看法又是什麽呢？”

“一个人，”博士说，“死了，活着，取决于两个。一，生理状况；二，记忆状况。”

“记忆。”特蕾西娅稍偏过头，小心翼翼，“听说你之前失忆过一阵子……”

“但我很快又想起来了。”学者很难得地笑了，“你知道那是为什麽吗？其实很好猜。……今天电影其实也有关。”

“诶？”特蕾西娅说，“你这麽说，我肯定要认真猜猜看了。”

今天的电影其实并没有死人。毕竟不是传统推理电影，而且定位最终还是爱情片！但真实来讲，爱和情却是最会杀人的。她仔细梳理了一番剧情线，学者在旁边很安静地走着，要不是城市灯光明亮，几乎要和影子融在一起了。有时萨卡兹怀疑学者的寡言是习惯，但学者又能在一些时候说很多，她想，没有什麽是绝对的。记忆也是如此。

她要记住的，是她相信的东西。

“凯尔希说博士你之前的研究项目很成功……”她没有先说出猜测，而是问起了其他事。

“是的。”博士没有避讳地道，“生命科学是一门很奇妙的学科；源石生命学科意外可以和它融合……那个项目组，参与的人最後都跑去研究源石了。”

“凯尔希也是吗？”

“她是自己喜欢。就像你喜欢源石机械一样。”

“其实我只是对源石技艺在机械上的运作感兴趣。”

“那也是相同的，对吧。”博士道。

“是啊。”她说，仰起头看着天走。反正路上没有人，有学者在，她也不会撞到路灯。那双眼睛里是安静的帷幕，那些即将落下，或者已经落下。她的选择是阻止，还是掀开帷幕呢？她应该如何做呢？在杀人者放弃杀人的时候，爱情会成为奇幻的种子。但那就是爱吗？如果爱能阻止一切，就不会有死掉的人了。

“泰拉生命协会里是一群闲的发霉的人。”博士说，“凯尔希不好意思告诉你，我来稍微解释一下他们的活动内容：种白雏菊。”

“哈哈，很有趣。”特蕾西娅说，“我没种过呢！我只养过多肉，胖胖的，有些很像花。”

“多浆植物分生组织发达，很适合园艺爱好初学者种植。”

“我只要每隔几天浇浇水就好了。”

“研究很忙吗？”博士说。

“不忙。”特蕾西娅说，“但我想看的东西太多啦。博士，你知道这样的感觉吧？当一切在你面前的时候，你反而不知道干什麽了。一个人越富有，或许就越踌躇，尽管他本身可能是果断的人，用果断的方式才来到这个富有的境遇。但是呢，千千万万门敞开，我总得做一个选择。按凯尔希的话来说，是自己的决定。按你的话说，就是自己作出的决定。有时候，我认为我获得的太多了。”

“多少只是衡量的天平。”

“有时候我也不知道，我是在天平两端呢，还是在它的中间，就只是那个刻度线。”特蕾西娅温和说，“但是，还好有你们。”

她的眼睛亮亮的：“每次说‘等’，其实都是已经答应。博士，凯尔希肯定回去忍不住会催你完成信息检索。”

博士说：“她是急性子。”

“是啊。”特蕾西娅说，“你不要怪她老是催你报告。”

“抱歉，可我报告是按时交的。”学者说，“我只是加了个人观点，她就一定要和我吵。”

“如果博士你不想吵架，肯定会避免的吧？”萨卡兹说，“我也不是阻止你们吵架啦。这样只是讨论而已。我很高兴你们可以相处得来，说起来，还是凯尔希介绍博士你给我的呢。”

“那封转发邮件吗？”

“那时候我们做了个课题，”特蕾西娅说，眯起眼睛，她正在回忆。回忆似乎很久，但其实也只是两三年前的事。她又看见了明亮的教室，窗外是被云朵切成一片又一片的夜晚。那时候，她的目标只是简单毕业，“然後——我看见了博士你的文章。里面的一个观点我记得特别清楚，你说：源石也有一部分的生理机制。”

没有携带太大灾难的石头仍然改变了人的生活。而且，人擅长把自己过得很糟。但那是科技发达丶研究风气盛行的时代，那些聪明的科学家们马上对此进行研究剖解丶隔离抑制，少数人最终拯救了一切，历史走向另外一年。

“那年我决定了自己要相信什麽。”特蕾西娅说，“博士，你也是这样想的吧？记忆是一种生理机制，重要的是相信了什麽。什麽可以代替真实。什麽能超越真实。真实的作用就在这里。”

“凯尔希一直对我失去记忆的事耿耿于怀，”学者缓慢说，“其一，我忘记了一些重要的研究资料，尽管我很快就能接手研究；其二，她不知道是什麽原因造成了我的失忆，甚至找了隔壁系各种各样的仪器，给我做了七次体检，我想这是因为她对待疑问的一种方式，当一个活生生的病例在面前走来走去，我也会这样表现；其三……”她也学着特蕾西娅，缓慢地看天空，那里没有星星，因为已经到了城市内，楼房已经高了起来，窗户里的灯火就取代了这些，“那次合作研究，我们并不和谐。”

“嗯……？”

“源石的问题是生命的问题，”博士复述凯尔希的话，“我不同意你的看法。”

“她一直如此。”

“是啊。”学者说，“所以，我没打算说服她。”

“我也改变不了什麽，”博士说，“我只是和她，和殿下你一样，相信愿意相信的东西，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