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的奶油怎麽还讲价啊
德克萨斯混杀手行列,名字不是很前,也不是很後,主要她不是很积极,在一衆内卷的行业里格格不入,有时候还会套皮做事,昨日她顶着新想出来的名讳,说我叫阿布拉步。什麽玩意?拉普兰德说。她就说:我乌萨斯来的,取了前三个字,懂?
拉普兰德说不懂。她一身白毛,刚刚从墙上跳下来,准确地跳进水塘里,甩德克萨斯一身水。她压根就是想把自己冻坏,鼻头红了堵了,一只手数不过来星星,躺在不干净的草地上打滚,白毛变成灰黄色,再变成灰色,再一洗,又变成白色。德克萨斯旁观想拉普兰德为什麽不掉毛。
再说回来,德克萨斯很不勤快,但杀人很是利索。取人咽喉,遗言不听威胁不听咒骂更不听贿赂也左耳进右耳出,一个冷面心肠的灰袍人,有大祭司那味。这回轮到拉普兰德围观,她评价:你可以去当个祭司,不用你动手,分分钟几个血溅三尺,来给谁当贡品。
德克萨斯觉得贡品大多不好吃,遂拒绝。她不讲究,剑脏了在河下游冲一冲,拉普兰德刚抖过的水珠像是又溅到她脸上,一抹都是泥。她于是说:呸。
你真的很不礼貌,阿布拉步。拉普兰德慢条斯理地拧干自己的尾巴,她的动作像是给小熊饼干涂上奶油蛋糕馅料,德克萨斯把剑抽上来,走了。
她一走就走到了龙门,去卖奶油馅饼。德克萨斯在杀手榜上没有很高的名次,加上她总是穿那件新来第一天好心导游送她的兔子T恤,也没人认出她,认出来了也就远远看着,说“唉……”和“哎!”,直到有天几个小帮派打混战,她的摊子被人撞掉了。
德克萨斯掏出面粉刷,又掏出筷子,再掏出烧得滚滚浓烟的碳石,以30kms的速度掷出上述物品,第一个扑了帮派首领满面的灰,第二个刺向他的喉咙,第三个引燃,毁尸灭迹。
帮派乌烟瘴气地跑了,像是一团乌贼乱手乱脚两条腿穿越太平洋的珊瑚礁。
喂,还卖不卖?有人站後面问她,德克萨斯的一只眼睛还有点被掀开摊子沁上的灰,不好看清楚身形,左眼只瞧见一只手握着冰激凌,上面的球要化了。她简单地说:卖。
但只有这些了。德克萨斯把保住的馅饼给客人过目,将车子扶起来,检查钥匙轮胎还有支架,奶油在脚底下流淌了一条河,还好是要收尾的时候,原料已经剩得不多。但零钱包被掉到下水道那了,德克萨斯很遗憾,她很喜欢听到零钱吥啦卟啦相互碰撞打拳击的声音,可以治好她的失眠。
顾客挑挑拣拣:你这个卖相真不好。
德克萨斯说:可以便宜。
顾客把冰激凌球吃掉,说:那好,我想要这个这个和这个,你觉得给多少?
德克萨斯拿出个干净的纸袋(最近龙门进行环保教育,城管对处理环保进行者网开一面,还发奖金),粗粗地算了下:三十五。
三十。
那就三十。德克萨斯说,帮她包好。她抖了抖头发,眼睛眨了几下,还有一些灰像炸弹似得挑拨她,用不知道是蓝色还是红色的电线警告。但德克萨斯习惯无视警告,说:您的。
她的眼皮被轻轻弹了一下。德克萨斯的上半身应激性往後三十度。
你还真没认出我?
这麽说着,顾客把纸袋抱进怀里,冰激凌吧唧扔到地上,德克萨斯看见它们融化,被泥泞的雨水划去,像是翻倒的船只,一脉被腐蚀的船身,漏水後就会沉下去了。
德克萨斯说:拉普兰德。
白狼说:你还没瞎?
德克萨斯很不规范地揉揉眼睛:当然没有,给钱。
拉普兰德换个手抱纸袋,从兜里拎出一大堆硬币,笑道:给。
德克萨斯伸手,举了一只,指甲轻轻敲,利索地弹射到白发鲁珀的肩膀:你当我傻?
刻着龙门到此一游的游戏币在她手里吥啦卟啦地响,一颗丶两颗丶三颗丶四颗,很琳琅。
拉普兰德抖抖身子,硬币便滚到稀碎且不成全貌的奶油中央,像是蛋糕上缀着的草莓,她说:为什麽你的奶油馅饼不放水果?
德克萨斯把游戏币扔了准备收摊:贵。衆口难调。不喜欢。
拉普兰德说:你要多补充维生素B,这样你就不会遇到刚才的事情。
德克萨斯说:他们罪不至死。
拉普兰德说:我没让你杀他们。他们本就要死,不是死在自我的愚蠢里,就是死在他人的愚蠢里。帮派是地狱,是捆绑销售的保险,是一场垂直再垂直的泥石流,你很难想象它能裹挟什麽石子,但你肯定会被砸中。不过我很高兴,你没有和他们重新搞在一起,我还以为你抛下我是找到更好的搭档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