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详细说一下,可以吗?
让我想一想……他们比起其他在沙漠里的旅人来说,似乎是自愿流浪的。我询问他们,给了他们一些水,他们告诉我了几个故事,其中一个故事是这样的,萨卡兹的智者与先者会指引他们,如同天上的星星指引地上生物应该如何去往。而在沙漠中——他们相信这是最原始的形态——更能清晰地听见指示,或者说,预言,再或者,神谕。
特蕾西娅抿了抿唇,露出寂寥的神色。
他们看上去对此深信不疑,我想,我不是萨卡兹,也许真的有什麽会指引他们也说不定。
不,不是这样的,博士。特蕾西娅稍稍将脑袋搁在手肘里,说道,他们……只是听到了死亡的声音。
沙漠阔远,生长物极少,地下比地上反而联系更加紧密……风传来,就和刺透千里一般。这样的情况下,萨卡兹更能感受到自身的源石反应,我们是被感染的人,也是对源石更加敏感的人,我们在大地暴露的情况下,能听见内脏跳动的声音,那也是死亡的讯号。她的语调放缓,“死亡是我们的友人”……这样的话,我并不认同。那些不是我们的友人。是的,我们会去到那里。但并不能——怎麽可以就因此忘记所爱呢?死亡不是一切。如果死亡是我们的友人,那什麽又要来抛弃我们的爱人?是更深的爱吗?爱在这里是什麽?
博士看着她。
特蕾西娅拉开睡袋拉链,从睡袋里伸出手,半个头探出来,接触到冷的空气,一瞬间瑟缩了一下。那是真实。博士张了张嘴,没有说话,注视着特蕾西娅抓起一些沙子,而这些沙砾又纷纷从她的指间滑下。萨卡兹的手指带着细茧,最後留在手心的是一颗奇怪的石头。她轻轻摩挲,像是抓住一颗不发光的星星。最後轻轻放下。她听见萨卡兹喃喃道:要因为什麽放弃它?……至少,我希望我的同胞能拥有选择的权利。即便结果仍然是我们不期待的。
凡事有代价。特蕾西娅拍了拍手,可是,我们不应该总是成为承受代价的那个。我们应该争取。我们必须争取。
风来了,她连忙缩回去——萨卡兹的角戳在半薄的睡袋顶上,噔的一下,很轻巧,但很有力,像是什麽的号角。那块被握着的石头很快沉下去了,却也可能成为一个不起眼的锚点。博士记起现今那个萨卡兹最盛名的传说,微微笑了一下。
博士,你知道我们的源石技艺吗?特蕾西娅也笑了一下,她重新安安分分躺好,只有小许额发露出来,浅浅浮动着。
没有人知道萨卡兹掌握的那种源石技艺是如何啓动的……但代价其实都相同,那就是他们的生命。博士平淡地叙述。
你是怎麽认为的呢,博士?特蕾西娅说。
博士稍稍翻身,她呼出一口气。而就像轻轻扇动翅膀的鸟儿,那些光从黑暗的洞口跳出——是遮住月亮的云又挪开了。
我也必须在看到之後才能说呀,特蕾西娅。
萨卡兹于是说,好吧!
——慢慢地,两人的呼吸平缓了。思绪不论如何,都要有一个存放的地方,一个暂时的空间,从而才不会在时间的诘难下崩逃。如同海绵一样的夜晚浸满了干燥的风,指甲盖大小的缝隙不断呼出又埋没。流动的大地背伏她们轻飘飘的躯体与梦境,来到了新的世界。
当她们睁开眼时,啓明星就在上方闪耀,半边是淡淡的红色。
真是漂亮,像是漂流而下的橘子树。特蕾西娅说。
走吧!博士收拾好自己,站起来。背包重新扣上,她们要迈入绿洲,然後,寻找25。5°方向的塔。
而特蕾西娅撑起手肘,轻轻咦了一声。
地面有点烫。她试图去敲敲沙子,那些都却又很坚硬,像是凉实又烫实了。博士拉了她一把,日光将将晒在她们肩上,如同煮得烂的热汤。
想喝热汤啦……
或许绿洲有酸梨枝。
不对题的山脉随着她们移动。沙地绵延,红色的光没有褪去,持续了好一阵子,她们的路变得橘红。
塔无法通天,也不会跟着地面匍匐——所以,博士突然说,或许传说是真的。
是假的,也不要紧。特蕾西娅笑着道,总有什麽会越过这些,超过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