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羡从扶手箱里抽出毛巾递给他,指尖擦过他的指节,一触即分。
“我以为你早把伞扔了。”郁燃攥着毛巾,声音闷在布料里。
林羡偏头看他,眼神里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认真。
“别人送的,舍不得。”
他顿了顿,补充一句:“尤其是你送的。”
郁燃没接话,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毛巾边缘的刺绣LOGO。
那是观象影业的标志,像一把小小的钥匙,开啓某个他不愿触碰的盒子。
车子驶过积水,溅起银色水花。
路灯的光影掠过林羡的侧脸,映出他睫毛上细小的水珠。
“为什麽接《在雨夜》?”郁燃问。
林羡没立刻回答,指尖在车窗上画了一个小小的“X”,又迅速抹掉。
“因为剧本最後一页写着——
‘献给把我从雨夜里拉出来的人。’”
他转过头,目光穿过昏暗的车厢,落在郁燃脸上。
“我想知道,那个人有没有把自己拉出来。”
郁燃喉结动了动,没出声。
雨刷器在玻璃上划出半圆,像老式放映机的转轴。
林羡突然倾身,从後排座椅上拿过一只牛皮纸袋,递给他。
“新剧本?”郁燃挑眉。
“不,是合同。”林羡耸肩,语气轻描淡写,“江聿丞给的。”
纸袋封口处印着观象法务部的烫银LOGO,像一枚小小的封印。
郁燃没接,指尖却微微收紧。
林羡似乎没注意到他的僵硬,自顾自地说:“他让我劝你签字。”
“你答应了?”
“没有。”林羡摇头,耳钉在昏暗里闪了一下,“我说,我只听导演的。”
他顿了顿,声音低下去:“只听你的。”
车子停在地铁口,雨势渐小。
郁燃推门下车,冷风裹着水汽灌进来,吹得他打了个寒颤。
林羡隔着半降的车窗看他,伞面倾斜,像某种无声的挽留。
“明天见,郁导。”
他说完,车子重新啓动,尾灯在雨幕里拖出长长的红线,像胶片上未干的红色划痕。
郁燃站在原地,直到那抹红色彻底消失,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
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张折得方方正正的便签纸,上面是林羡的字迹——
【欠你的那场好戏,该还了。】
雨停了,路灯在水洼里投下金色的圆晕。
郁燃把便签塞进兜里,转身走进地铁口。
身後,一把黑色长柄伞靠在垃圾桶旁,伞骨弯折处贴着细小的透明胶,像一道被仔细修补过的裂痕。
伞柄内侧,“LX”两个字母被雨水冲刷得发亮,像从未被时间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