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转身,看向镜头——
或者说,看向镜头後的郁燃。
眼神里带着一种即将破碎的温柔,
像极了他第一次在水下睁眼时,
看见的那束光。
郁燃屏住呼吸,直到耳机里传来摄影师的提醒:
“导演,风太大,画面抖。”
他低声说:“就要抖,像心跳。”
风继续吹,镜头继续推进,
林羡的瞳孔在钠灯下放大,
像一汪被潮水淹没的井。
“过!”
打板声第二次响起,
像一声迟到的叹息。
第二遍,意外发生。
江面突然涨潮,栈桥边缘被水淹没,
林羡的鞋底打滑,身体向後仰倒,
像一条被暗流卷走的鱼。
安全绳瞬间绷紧,发出细微的“吱啦”声。
郁燃冲进雨里,跪在栈桥上,
把林羡拉上来,动作快得让摄影师都没反应过来。
林羡的脚底被木刺划破,血珠顺着雨水往下滴,
在栈桥上晕开暗红色的花。
郁燃的指尖在发抖,声音低哑:“为什麽不喊停?”
林羡的睫毛上挂着水珠,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我怕一喊,就再也找不到那条鱼。”
江聿丞站在监视器後,袖口在雨中轻轻一扬,
像一面无声的旗帜。
他走到林羡身侧,把袖口折了两道,
从口袋里掏出创可贴,
贴在林羡脚底的伤口上。
创可贴是卡通图案,与江聿丞的气质格格不入,
却在冰天雪地里持续发热。
郁燃擡头,对上江聿丞的眼睛,
那里面,有雾气,也有火光,
像极了他第一次在监视器里看到的,雨夜里未熄的灯。
第三遍,暴雨毫无预兆地砸下来。
钠灯被雨幕打成一团团光晕,
像被水浸湿的胶片。
林羡站在雨中,白衬衫瞬间湿透,
像一朵被撕碎的白花。
他擡头,看向镜头,
雨水顺着他的睫毛往下滴,
像一串来不及剪辑的长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