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他们过去在别的时间线也说过一样的话,但她只记得他的语气——不带期待,不要回应,只是让人接受。
……
回屋之後她洗了个澡,拧干毛巾,开了窗。
夜风不大,屋顶还有几盏灯在亮,稀稀落落的。
她坐在床边擦头发,头发还没擦干,门口就响了一声。
“嗒。”
像是有人用指节敲了敲门,又像是谁不小心碰到墙。
她走过去,从猫眼里看。
没人。
但门缝下,躺着一个纸袋。
她打开,里面是几块新的创可贴,还有一张便利店的小票,金额不大,只写着“绷带x1,水x2”。
她想了想,把小票叠了三层,夹在本里。而郑禹胜站在马路对面,身影被街灯拉得很长。风吹起他衬衫衣角,他站得笔直,像不小心停在这个时代里的人。风吹过她脖颈,头发还滴着水。她走回窗边,重新坐下。
楼下的人影已经不见,她不确定他会不会再来,也不确定——这个屋塔房的夏天,是她第一次来,还是已经迟到了几次。
……
谢安琪有些睡不着。
屋里太静了。屋外也太静了。
她躺在床上听着老旧电扇的吱呀声,一遍一遍地数着它的转圈,数到第十五圈的时候,电扇忽然停了一下,又转了回去,像是在反抗这一晚的沉闷。
她闭着眼,脑子却很清醒。
她知道明天自己该去一趟移民局,她的身份文件必须更新——那是僞造的那一部分,需要以“文化研究助理”的名义补交一份居留理由申请。理论上不难,只要她从未来带来的那封“朴教授”推荐信足够像真的。
她也知道,屋塔房的房産税单快到了——这个时代的老房没有系统催缴,只能靠每月主动走到税务所。
她都记得,但她还是没动,像是没法从这一天抽身,像是这个夜晚哪里还有她没看清的东西。
她脑子里一直晃着他的眼神——在便利店门口丶在冷面馆柜台旁丶在屋顶抽烟的白墙下。
那眼神有时是空的,有时是疑问,有时什麽都没有。
而她却总在那之後,退了一步。
像一个明明熟知路线的人,却不敢走进去。
因为她不确定,这是不是一场重演。
也不确定,他是否已经记得她。
……
清晨四点多,她醒来,是热醒的,汗贴着後背,像一层薄膜把她困在当下。
她拿起桌边的记录本,写下几个字:“如果他记得我,他为什麽不问。如果他不记得我,我又该怎麽回答自己?”
她没写下去,合上笔。
屋子太安静了,她索性披了件衬衫出门,屋顶没什麽人,清晨的风意外地凉,像是在补偿昨晚的沉闷。
她站在屋边,目光落在西边那扇常年不关的窗户上。
郑禹胜的屋塔房。
窗户没亮,屋里一片暗,她正要回头,身後传来脚步声。
“你起得很早。”他声音低哑,带点刚醒的微沙。
她没有回头:“你也是。”
“我看见你上来了。”
“我看见你没关窗。”
“你一直这样看人?”
谢安琪终于回头,眼神温和,语气轻:“你不是陌生人。”
他愣了一下,点点头。
两人沉默地站了一会,风吹得天边泛白。
“昨天那个绷带,不是我给的。”他忽然说。
她看他一眼。
他垂着眼,语气平静:“是我哥。他来找我,把东西放在你门口。”
谢安琪没说话,只是嗯了一声。
“你不信?”
“信。”她勉强笑了一下,“反正也没什麽。”
“你怕我误会你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