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俨就着她的手垂眸,红绸之上是她的笔迹,微有些潦草,但走笔行锋尽是掩不住的灵透疏阔。
上面写着一句楚辞——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只是落款处并不是她的名姓,只有一个字“俨”,写得却比每一个字都规整。
确实如她所说,这不是写给他的,这是她替他写给那些死在北地战场的同袍的。
她将红绸递给他,指着最高的尖顶塔尖:
“我想将它系在那儿,你帮我。”
像是证明什麽似的,她紧紧搂住他的腰身,“这里太高,我不敢过去。”
周俨执刀的手环住她的背,手中紧紧攥住握着那根红绸,像是抓住了湍急河流中的浮木。
片刻後,他握着红绸的手从怀中擡起她的脸。
“琬琬,你信佛吗?”他声音哑得不像话。
祝琬不明所以地摇头。
她应该信的,但是她确实不信。
下一刻她眼前一暗,他勾着她的下颌,重重地吻下来。
与他重逢至今,无论他是什麽身份,陈毓或者周俨,面对她时从来便没有过这麽强势丶这麽让她感到压迫的时候。
她不介意他吻她,甚至她是喜欢的,可是此时她只能迎合,只能承受,这让她不舒服。
于是她咬他。
刚开始只是轻轻咬他,可她越咬,他气息便愈发乱,最後她连一点点呼吸的自由都被他占据。
于是又她重重地咬了他一下。
他终于有所觉,同她分开,祝琬不住地喘息,她擡眼看他,眸中带着水光,他与她近在咫尺间,头抵在她额上,她看过去时他仍闭着眼,但下一刻他便睁开,眸似沉潭,她甚至都看不清自己。
他看到她的模样似是恍了一瞬,而後他再度俯身过来,这一次他轻轻吻她的唇角。
祝琬感到他的刀鞘似乎划蹭过她的腰,後知後觉地,她想到他方才应该是想要抚过她脊背。
方才那个吻,带着太多的情爱之外的东西,占有丶掠夺,或者都有,她本能地感到不自在,可现在她看着他,她定然狼狈,但他却也没比自己好到哪去。
星月悬在她和他的头顶,脚下是瀑布山川,川流振振,声声不息,祝琬扬起脸看向面前拨乱了她无数根心弦的人。
方才被她打断,他像是如梦初醒,不再像方才那样让她感到不安,可他看着她的目光亦不再如她今晚打开窗看到他时那麽干净,彼时只有思念,现在……
祝琬擡手摸摸他脸颊。
他不言语,只是盯着她水润的唇,脑中掠过许许多多的画面,有些他已经感受过,美好地近乎虚妄,有些是从未发生过的,但纵是幻梦,仍教他难忘。
他低头试探着啄吻她唇瓣,一点点深入,慢慢地,她也开始回应他的渴望。
原来抗拒和回应是全然不同的感受。他下意识想要索求更多,但下一刻她便已经抽离,他喘息着睁开眼看她。
她亦看着他,看着他平日里冷诮藏锋的一双眼此时甚至逸出水光,明明很想要,却也没有再妄动。
像是在等她的垂怜。
“周俨……”
她开口唤他的名字,本是想撩拨他,可偏偏一开口才发现自己此时声音多麽地耐人寻味,几乎是听见她声音的瞬间,腰间圈着她的手便是一紧。
他不轻不重地咬她唇瓣,替她将她想说的话说完,“琬琬,我们继续,好不好?”
她真喜欢他这个腔调这个语气这幅样子同她讲话,祝琬在心中这样想着。
于是她贴近他耳边。
“好呀,那你要乖一点。”
【作者有话说】
[绿心]
琬琬:管你精神状态好不好,反正得听我的。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引自屈原《国殇》